“第六师团和第十六师团，纵容手下士兵，南京被占领的十天之内，他们无端杀害中国军民近二十万。定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只怪支那军队太懦弱，堂堂一个国家的军队，竟然战到一半弃城而逃，作为军人竟然不与国家的首都共存亡？城陷之后，南京所有将领纷纷外逃，是他们的军部放弃了支那子民。”牧野和宏鄙夷道：“我大日本帝国强盛优势，大日本皇军的战斗力更是一泄倾城，我们只崇拜强盛，支那人卑弱如蚊虫，这样的国民，死二十万又何妨？”

“放肆！”荒木歌川剑眉星目锋然竖起，心中急遽而起的一团浓浓岩浆想要找个出口喷射出来。她杳无音讯。战火接天连地，日本军人在中国作恶不断……而他，也随时可能被派往中国作战，那么，他便更难以有机会寻找到她了……寻找不到她忧忧郁愤，但又无法表现出来。荒木歌川愤恨骂道：“军纪散漫，军规不整，任手下士兵肆意妄为，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宣扬战绩。我们国家要的不是一个破败的南京和一群残存的人。”

牧野和宏立刻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违背了荒木歌川的治军理念，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一切都有报应，会有报应的……”小时候读中国典籍之时，他便记住了一句话“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荒木歌川的思绪拉的更长。

那名情报官也讪讪的低下了头。

又过一会儿，荒木歌川才恢复理智：“她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这时，牧野和宏才意识到自己是来给荒木歌川汇报自己调查到的那名中国女人身世资料的事情。

“报告阁下，这名女子是1935年入学庆应大学法学部，现已回国。”

“回国？”荒木歌川满腹狐疑。

“她来自中国南京，现已回国。回国时间是今年九月份……”

荒木歌川惊叹道：“中国人？”

牧野和宏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名女子来自中国南京，而南京……惊恐之余，同时对上荒木歌川望向他的深邃的眼睛。几秒之后，牧野和宏瞬时移开对上荒木歌川的目光，他不敢再看，荒木歌川不再言语，那长脸犹如巍峨高山矗立，呼吸急促，山底排开的气息要将这整座大山震碎推到，将所有愤恨排向人间。

牧野和宏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阁……”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感觉冬日惊雷，劈裂上空。

荒木歌川坐在昏暗的光线里，纹丝不动。牧野和宏不敢再开口，也不敢退下，同样站在昏暗的光线里，纹丝不动。

良久，荒木歌川徐徐发声：“下去吧。”

是在忽然之间，荒木歌川感觉自己掉入深海，漫天刺骨的寒冷和荒芜，胸腔里被疯狂生长缠绕的海藻堵住，惊天动地的窒息之感扑面而来，“她来自南京，难道也……如果真是这样，他……他该怎么办？这场战争胜与负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她受难，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血肉模糊和分崩离析在灰色的天地里横行，荒木歌川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面前缔造军旅生涯神话的这个人是在痛恨悲伤吗？牧野和宏静静端详荒木歌川，他十分震惊，帝国高贵的皇军军官，又是华族，竟然可以为一名贫贱低微的中国女人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