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十二年(1937年)四月,荒木歌川于德国德累斯顿步兵学校毕业,回到东京。
两年未归,荒木歌川独自一人来到这条最喜欢的街道上,听说今日有祭祀活动,没有别的意念,他只是想走出来见一见人群而已。
碧空澄澈如洗,**脉脉,小路静幽,芳景如屏。
荒木歌川驻足在街头,等了一会儿,祭祀队伍浩浩荡荡穿过来,翻飞旋舞的樱花追着涌动的人潮,荒木歌川并不追随队伍前行,静静看着,忽而觉得静谧在此方天地中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这瓣瓣温氲,一翻一飞一旋一舞都沾惹着人间的情意。
忽然,荒木歌川的脸僵住了,人头攒动,人声喧动,人潮涌动,唯有天地与自己一同静寂,追随祭祀队伍走过去的那名女子,她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美,她的脸……怎么会这样,荒木歌川从未想过人生有一刻会是这样,他从未看过那样的眼睛,是宝蓝湖面上的波光粼粼,是月色与雪色之外的第三种绝色。
荒木歌川脚不听使唤的迈开,慢慢往前走,与那名女子保持不远的距离。荒木歌川原本未打算跟着队伍向前,只是想站在这里,等人群过去便回府的。
那名女子,如此娇媚的一张脸,粉红色的长裙翩翩起舞,她一会儿缓缓走路,一会儿又欢快的跳起来,小步向前跑,嬿婉琇莹,窈纠婀娜。四月芳菲,春风缈扬,好似人间一切都在为她铺陈。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一张脸闪现而已,荒木歌川停住了,天地凝固,时间静止,只觉得他人生中所有的时光都为此刻而生。荒木歌川内心不禁慨叹:原来天地间真有万古和春,赐予人间,他无比确定的,自己遇到了此生的通天长明。
昭和十二年(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严冬,日本东京,日本陆军作战课本部。中国卢沟桥事变之后,整个陆军军部比率先提出出兵中国的参谋长东条英机更关注中国战事发展的,便是日本陆军作战课课员荒木歌川。
除了整日焦灼担忧局势之外,荒木歌川每天深夜里,便是画画像。
整个东京都在欢庆“中国事变”,国人期待已久,连刚在自己手下任职不久的牧野和宏也十分雀跃,唯独荒木歌川脸上平静的像远方的山一般。
牧野和宏来汇报战事,荒木歌川淡淡说了一句:“欢呼万岁之声在战争指导当局看来只不过是留下了哀调。”
“举国都在欢庆,阁下为何如此消沉?”牧野和宏虽是不解,但态度非常恭敬。
荒木歌川淡淡说道:“上海是中国的经济和金融中心,远东最大的港口,军部想的是,攻陷上海后诱逼南京签合约,可有没有想过,如果中国因此而形成全民抗战的局面,我们最后,拿什么来赢得这场无谓的战争?”
牧野和宏的眼睛发出认真而虔诚的光,荒木歌川调回东京军部,牧野和宏便开始在荒木歌川手下任职,他早听说这位年纪轻轻的军官履历惊人,与他接触过后,更是佩服荒木歌川的处事能力。
“然而事实是,中日上海鏖战,中国军死战不退。中日两军伤亡惨重,没有人能够为这个结局负起责任。”
十二月十三日,日本兵破城,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日本兵屠杀中国军民的数字与日俱增,且是巨幅增长,荒木歌川坐在办公桌前,一日日,静候报告,一日日,整颗心逐渐下沉,侵占别人国土,造成弥天杀戮,这就是令“帝国”尊荣的“大东亚共荣”政策吗?
这一天,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两时,陆军作战课少尉牧野和宏归来,同时,一位陆军作战本部情报官将“南京战事”内容呈递上来,荒木歌川办公室内,两位属下同时严肃站立,荒木歌川一字一句认真阅读:“二十万”几个字映入眼帘,荒木歌川突然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荒唐!无耻!是谁下的命令?谁允许他们胡作非为?军人的脸都被他们丢尽,我们国家的荣耀在国际地位中也会受到严重污损!”
“阁下因何事这般生气?”牧野和宏十分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