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周六。
莫共迅速出去,走之前,里面便穿了一件稍显宽松的及地黑色长袍,外面套了一件素色风衣。黄包车停在昌晟绸缎,莫共进去,站在柜台前,随意挑了几款新进布料与店家聊了聊,趁没人之时,说出那句“腰若流纨素”,一名微胖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了一眼莫共,对上“耳著明月珰”,引莫共进入里面,将那套少佐军服拿出来。莫共在裁缝铺换上衣服,又将自己之前的黑色长袍套上,穿上大衣。
靠近城东最偏僻的那座军营,莫共立刻脱掉大衣和黑色长袍,检查一遍之前穿好的装备,出门之前莫共便将自己的头发紧贴着头皮向后盘起,戴上日军军帽,粘了一条假胡子,将大衣和黑色长袍扔在旁边的草丛里,然后向军营大门走去。凛冽寒冬,莫共单衣瑟瑟,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去干什么,竟然不觉得冷,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老师和甫程教官,但还是选择一去不回头。
莫共威严自若的进入大门,院内水泥石砖铺地,灰沉规整,没有任何其他杂物,利落整洁。几棵大树各自长在四周院角,黄叶堆积,被踩得吱吱作响,看起来有些萧条蛮荒。院内士兵均佩戴军帽,脚蹬军靴,有的扎在一起聊天,还有一些士兵攒成一堆踢足球,甚是开怀,莫共愤厌之感油然而生,墙外的中国百姓各自逃难,流离失所,而他们,霸占着百姓的房屋,活得甚是开怀。
莫共进入院内,快速扫视一圈,无任何异样人士,也没人注意到她。
院内大门正前方,一间又一间紧挨着的矮房,门上挂着深棕色的旧布帘,门框右上边依稀写着一排日文,字很短,看起来是人名。门上面贴着鲜红的太阳旗。莫共想,这些房间一定是给她们准备的。
莫共走近,一间房一间房缓缓掠过去,右起第四间门楣右上角“夏木初音”四字赫然出现,果然如此,此时,莫共全身充血,都涌上头,她大跨步向那间房屋走去,脚上的皮靴噔噔作响。突然,一位年轻女人走到莫共身边,约摸三十出头,穿着简单柔静的米色和服,衣服上并无任何缀饰。她的黑发向后挽结成一个小发髻,面相清和,十分恭敬,日语开腔:“少佐阁下,您来了,我们这里新来了一批日本妇女,她们都很温柔体贴。您一定会满意的。”
莫共轻轻点头,一个“好”字答复了她。
这个日本女人说完话,不禁多看了莫共几眼,脸上的微笑更浓,也许在想,这里第一次遇到如此清秀俊美的年轻军官,而他脸上竟然留有胡子。
这个日本女人,面露微笑,雍和平静,看着她离开,莫共感觉一阵恶心犯上头。日本组织国内的女性出国为娼为政府赚钱,这些女性大都出自贫苦家庭,但这些娼妇绝大部分都以为国家工作为荣,这份“崇奉献身”,竟如此麻木变态,扭曲的文化教条早已将基本人性瓦解丧失。
国不正,家归不去,夏木初音脸上怎会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