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甫程和莫共便从上曹家冲离开,一直去往洞庭湖,接到文物返回,路上都没有任何差错。
八日过去,张甫程和莫共两人带着文物与其余护送文物的一干人成功返回重庆,虽然任务成功,张甫程还是将湖南上曹家冲村庄里发生的事情汇报与耿中石。
耿中石当即将莫共叫到办公室,询问事情的始末,莫共低着头,供认不讳,莫共性情激烈,莫先生说的果然不错,耿中石痛批道:“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技能再高,课程再优秀,又有什么用?”
莫共站着默默不语,莫共知道耿叔叔处事刚硬果断,十分严厉,训骂其他学员时毫不含糊,只是碍于父亲的原因一直在袒护自己,进入军统之后,莫共便改了称呼,再也不说“耿叔叔”这三个字。
耿中石面色铁青继续骂:“你如果做不了这个特工,就给我滚出军统特训班,党国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张甫程知道情势严峻,便敲门进入主任办公室。
张甫程十分诚恳的说道:“老师,请您息怒,那日事态紧急,莫共也许是……不由自主……”
“不由自主?做特工是能让她不由自主,随意宣泄自己的愤怒和仇恨的吗?”
莫共缓缓启声:“对不起,老师,莫共知错,请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耿中石摆了一个手势,张甫程立刻将莫共带下去。
莫共快步向前走去,张甫程都快要追不上她的脚步。莫共冲到训练场,疯狂的踢打沙袋,张甫程以为她只是发泄一下情绪,可是十几分钟过去,莫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张甫程上前阻止她,命令莫共,莫共不听,张甫程直接与莫共对打,几个回合下来,莫共便被张甫程钳制住,完全动弹不得。
莫共的脸憋得通红,像一瓶醋壶子,张甫程认真观摩这个自己眼中“娇弱”的富家小姐,忽然觉得眼前的训练场不再是冷硬寒光。
莫共想要挣脱张甫程,挣扎几次都无效,没有办法,只能狠狠地瞪着他,莫共此刻只想把这个喜欢打小报告的教官撂倒在地,打他个鼻青脸肿才好。
两人对视很久,张甫程忽而觉得自己的方法欠妥,便放开莫共。莫共甩了他一眼,独自离开训练场,张甫程跟在后面,犹豫很久还是开了口:“我听老师说,日军侵华以后,你便被送到香港,为何那日在湖南,情绪那么激烈?正常女性看到日本人屠杀中国人,更多的是恐惧,而你眼睛里,藏着异常激烈的仇恨!”
张甫程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一直讨厌的学员,现在竟然想了解她……老师说的很对,自己之前确实低估了她。
莫共回头,恶狠狠的盯住张甫程:“如果你亲身经历去年十二月的南京……”
张甫程知道她是南京人,但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莫共转身要走,张甫程忽然上前拽住莫共,认真问道:“你……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个动作,莫共十分奇怪,看了一眼张甫程,甩开这个一直以来都厌恶自己的假惺惺的人,依旧瞪着他:“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被日本人杀了,你满意了吗?”
一句话说完,眼泪便擒在莫共眼睛里,莫共离开,张甫程站在原地,很久未动。
当天,张甫程便去找老师,他不好意思直接将自己想询问莫共的事问出口,便拐弯抹角的顺便带上几句,耿中石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金口难开的人,今日竟没话找话,说这么多,于是,耿中石便将莫共的身世全部和张甫程说了一遍。
走出老师办公室,张甫程一直在回想老师说的话,莫共逃离南京到了香港,很长一段时间晚上都不敢闭眼,一闭眼,就看到了日本人屠杀中国人。而她之所以来军统训练,是因为经历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张甫程想起那一晚,那时,很多天,他也不敢闭眼。
莫共虽然落下了八天的课程,但她加强训练,还是追上了同一批的学员。转眼间,便到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一月七日,天气异常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