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又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被日本鬼子追杀却也不逃?”
张甫程抬头看了一眼这位长者,绕开他,向前走去。
中年男人发现他走路时一步一挪,走在平地上却像要踩空一样,立刻上前抓住他,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大概也明白一些,可能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
中年男人抓住这名年轻人的手臂,命令道:“跟我来。”
中年男人将这名年轻人带离这里,星夜赶路,穿过嘉定,来到太仓与上海接壤的村庄里,在一间人去楼空的废弃房子里过夜。已过凌晨,中年男人安顿这名神色麻木的年轻人睡下,自己躺在他旁边。过去很久,中年男人睡着又迷迷糊糊醒来,转过身去,发现这名年轻人依旧睁着眼睛,盯住屋顶。
这天晚上,张甫程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憋的生疼,好像有人拿着钩子把他眼睛往外钩,灵魂像被抽离一般,他的心空落落的失重下沉。
第二天清晨,中年男人刚一睁眼,张甫程便问眼前的长者:“我怎样才可以杀日本人?您教我杀日本人吧!”
说着张甫程就要给他跪下来,中年男人扶起这名年轻人,轻声问道:“你先告诉我,日本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张甫程终于沉闷的开腔,将昨天晚上突然之间降临他家的罹难哽咽着讲述出来,时断时续。尾音刚落,已近不惑之年的长者,因为这个陌生年轻人,心还是跟着剧烈跳动。
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十分厚重:“日本人不会给任何一名中国人留活路。”
“我看您手法娴熟,看到日本人也不害怕,您是军人吧?让我跟着您参战吧,我要杀日本人,只要能杀日本人就好!”张甫程忽然意识到自己昨夜的失礼,立刻谦恭问道:“对不起,还未请教先生您的尊姓大名?”
中年男人郑重看向这名年轻人:“我叫耿中石。抗日是一条漫漫血路,没有期限,日本人残忍暴戾,杀人如麻。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你确定要加入吗?”
张甫程更加郑重的点点头,一厘米一厘米下去,又一厘米一厘米上来,他立刻起身,跪在地上,喑哑的嗓子发出低沉的声音,却万分隆重:“我是张甫程,谢谢先生昨日的救命之恩!”
耿中石将张甫程扶起来,细聊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复旦大学工程管理专业的高材生。耿中石见他满怀家仇国恨,精明干练,沉默寡言,心思缜密,又受过高等教育,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机立断,将张甫程带回重庆,加入军统。
从此以后,张甫程的世界彻底沉寂。
跟随救命恩人来到重庆,加入军统之后,张甫程把自己逼在训练场,日夜不歇。
每日或赤手搏击,或骑马奔驰,或练习射击,或学习电讯侦听,几个月来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也从未停歇学习各项特工技能。
号角一响,待学员进入训练场,张甫程早已跑完五公里,做训练之前的热身工作。即便是寒冬腊月,重庆大雾迷城,张甫程绝不耽误一天,凄风冷雨中奔跑,睫毛上面都凝着霜。
整座训练场,徒手搏斗从未有任何一名学员赢过他,每颗子弹发发必命中靶中红心。无论冬日还是夏日,他的**上,永远被汗水浸透。
耿中石几次来劝他,才发觉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光,却像刀一样锋利。
别人半年才能勉强训练达标的技能,张甫程竟然只用了两个月便都已掌握。毕业考试,每门成绩不是满分便是接近满分,且张甫程外出执行任务从未失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