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入十点,伊藤松阴书房,陈宝荣的专职司机田代山文正一头雾水的站在他面前。
伊藤松阴问道:“毒酒案发生的那天晚上,陈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
今日从闹市穿回,伊藤松阴忽然意识到,这么久以来,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人。
“陈先生走的比较晚了,几乎所有帝国军官都走之后,陈先生才离开,我的胳膊被砸伤了,陈先生是非常周到之人,他不忍心我胳膊砸伤开车很痛苦,于是亲自开车。”
“你的胳膊砸伤?”伊藤松阴沉吟片刻继续问道,“你的胳膊为什么会被砸伤?为何不早日汇报?”
“当时**颇为混乱,我担心陈先生的安危,便提早出来等在车子边上,我想,如果陈先生要离开的话,便可以马上走。我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突然从楼上掉下来一个花瓶,砸到了我左边肩膀上,我抬头向楼上望去,黑黢黢一片,那里的灯当时被人关掉了,我看不清上面。一定是那该死的‘狼毒’和他的同伙做的案。”
“花瓶掉下来摔碎的声音很大,难道没有引起关注吗?”
“当时陈先生停的车位置靠后,而且比较晚了,已经没什么人了。”
“然后呢?”
“然后我通知了几个巡逻兵和我一起迅速上楼,打开那里的灯,什么人都没有,巡逻兵里里外外将二楼通道搜查了一遍,任何踪迹都没有发现。我想看看陈先生何时出来,走到二楼宴会厅门口,陈先生还坐在宴会厅里面,与武内风大尉喝酒聊天,十分投机开怀,所以我走下楼来,到了前面一片视野更开阔的空地上继续等,楼上的东西再掉下来,也砸不到我了。”
武内风这个名字出现,伊藤松阴的眼睛盯着司机看了一眼,又迅速瞟向别处,幽暗深邃。
陈宝荣从**大厅出来,走到下面停放车子的地方,和武内风大尉坐在一起,被缠着脱不开身,不免多喝几杯,陈宝荣从未觉得自己是不胜酒力之人,而今日好像有些恍惚了,忘记了自己车子停的位置,找了两遍才找到自己车子,隐隐约约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
司机田代山文立刻走上前来,极为担忧:“陈先生您没事吧,今日**内多位将官中毒,我非常担心先生您。”
陈宝荣微醺,眯着凤眼直摆手:“我呀,就是一个小喽啰,那些个抗日分子就算害人也不会害到我,我只是个唱戏的,况且,有伊藤阁下庇护着我,我能有什么事?”陈宝荣露出舞台上谢幕之后万人欢呼的邪魅笑容,田代山文知道陈先生意气兴酣的时候便是这样,陈宝荣用力拍拍田代山文的肩膀,“你呢,是个忠厚之人,每次总是很担心我。可我告诉你,我命大着呢,今天晚上的宴会开始之时,第一批酒上来,正好伊藤阁下将我叫出去,聊些事情,等我回来之时,就发现已经有人中毒了。你看,我是不是命大?伊藤阁下就是我的福星。还下毒?还谋杀?那些个抗日分子,妄想改变世道的人,能改变的了吗?杀几个人又能怎么样,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是伊藤阁下的天下……哎,管它是谁的天下,能好好活着,百姓还是安居乐业照常运作不就好了,瞎折腾什么……”
田代山文的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强忍着肩膀的疼痛:“陈先生您喝多了,我扶您上车。”
田代山文将陈宝荣扶到后座,用右手揉了揉剧痛的左肩,陈宝荣并未注意到这一细幕,自顾自开心着,突然两手捏起兰花指,咿咿呀呀的唱起《西厢记》的选段:“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
田代山文赶忙去扶陈宝荣:“先生我还是扶您上车吧,今晚不同往日,很多将官都中毒了,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陈宝荣笑嘻嘻的看着司机,柔媚道:“好,听你的。”
田代山文左肩的疼痛愈加剧烈,本想着尽量不要揉肩,带陈先生赶紧离开这里,可现在已经忍不住了,田代山文坐在驾驶位上,右手将汽车启动之后,又开始不停地轻轻揉捏自己的左肩。
陈宝荣坐好,窗户打开,冷风吹进来,稍微酒醒一些,陈宝荣这才意识到司机的手有异常,关切问道:“田代先生,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