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榕整个人脸上惨白一片,眼睛空洞无光,上衣裤子均被撕扯开,全身脏兮兮的,脸上沾满黑灰也没有擦,头发凌乱,呆呆懦懦的走着。
白穆清一瞬间明白了明世榕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跑过去将明世榕抱在怀里。她知道日本人这几日都做了什么,眼泪随即流下来,莫共紧握住明世榕的手,不停的说,榕儿别怕……我们都在,别怕,榕儿……
明少福蹲下来,眉头深深拧皱在一起,一滴浑浊的泪流出。
莫共见此状况,更加明白了这事情的可怕性,不停地摇晃明世榕的手,好像深怕她睡着,更怕她睡着以后,便再也醒不过来。
明世榕瘫在地上,过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他们好多人……那些日本人向我冲过来,可是我不敢开枪,我怕自己一开枪就会被他们打死,我也怕一旦我开枪了,躲在文理学院的难民都会被他们拉出去处决……”
明世榕呆呆的望着上空:“日本人……日……”话未完,明世榕拔出来随身携带的防身手枪,一枪打在自己太阳穴上。
震天一声响,莫共倏的一下坐在地上,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的榕儿,天性纯澈善良的榕儿,竟然会掏枪打死自己……
全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竟无人注意榕儿身后的一只手在摸枪……
“榕儿,榕儿!”莫共撕心裂肺,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天旋地转,天塌地陷,明明晴空**莫共却感觉自己呼吸不到空气,千钧重的窒息感将自己牢牢围住。
明世榕的眼睛睁着,眼眸中尽是不舍,那眼眸好似在说:“替我照顾好父亲。我要去找母亲了,天堂里,不会再有这些痛苦。你要好好活下去,把我那一份也活下去。”“爹,榕儿不能陪您了,您要好好活着,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不要……不要再……抽……抽……”
明叔喜欢抽烟,总是咳嗽,榕儿和共儿看到他抽烟,就没收。
白穆清和吴妈瞬间流出眼泪,但是白穆清看到莫共的状态,担心莫共会哭晕过去,便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可这无声的眼泪彻底搅碎自己的心,榕儿与莫共一同长大,榕儿母亲在榕儿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榕儿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无异。白穆清只感觉此刻,有人拿刀在剜自己心上的肉……
明少福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天,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七日,南京城破第五日。
父亲眼睛里转着泪花,眉宇拧成一道沧桑的沟壑,愤怒问道:“榕儿为什么会突然出去?她去了哪里?”父亲突然对着莫共严厉批责:“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莫共也意识到事情的严峻,仔细回想一番,还是没想出什么来:“我……我不知道……”莫共十分害怕,以为真的是自己和她说了什么,眼泪更加滂沱。
这时,明少福浑沌说道:“她……刚才说文理学院……是不是去了学校……”
“为什么?”父亲问道,“她临走之时和你说过吗?”
“昨天晚上,我说了一句……”莫共看到眼前的明叔,如一座苍古的大山,瞬间塌碎成瓦砾,散落在大地上。莫共走到明叔身边,紧紧抱住明叔的手臂。明叔有气无力接上后面的话:“我说……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也不安全了,日本鬼子总是到里面抓捕女学生……”
吴妈掩住泪容,这才说道:“以前,榕儿回来总是和我说她的同学,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班同学,家住镇江,好像叫……是不是那位女同学没有来得及回家,还在文理学院……”
所有人,恍然大悟,明少福此刻已经流不出泪来,呆呆的望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