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坐。”荒木歌川温柔道,良久,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请她坐下。
莫共内心有些诧异,他说话的声音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她这才真正看清这名鬼子军官的长相,到是和往日所见到的鬼子不同,不是矮胖结实的身形和猥琐的模样。带她来的下属军官也并未退下,这房间里不是单独剩下他们两个人。
“民女不敢。”莫共迅速低下头,小声说道。荒木歌川微笑着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莫共不敢再推托,小心翼翼的坐在矮案旁,继续低着头,眼睛也不乱瞟,小人物遇到高级军官的恐慌被莫共演绎的恰到好处。
荒木歌川慢慢移步蹲下来,往坐垫上一跪,然后盘腿坐下来,眼睛还是盘绕着莫共。内心的紧张嘎嘣一声脆响,荒木歌川差点摔倒,牧野和宏立刻上前几步要扶住荒木歌川。一秒钟,荒木歌川自己立稳了,他瞬间觉得好似自己心底的秘密被泄露,这空气也满是窒息感。
见荒木歌川盘腿跪在坐垫上,莫共见状,立刻换了姿势,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在坐垫上,并立刻道歉:“对不起,民女……民女不太懂……”
荒木歌川深吸一口气,稳稳跪坐下来。不过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一日在挹江门,她看似柔弱,跟着那群人徐徐前行,但她和他们不一样。她目光犀利,随时警惕着人群,神色坚毅,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丁点害怕和积弱国家民众的颓丧。为何今日,她这般恐惧。
荒木歌川为了不使她害怕,声音更加柔和:“你叫什么?”
莫共压低声音,依然装作害怕的模样:“民女王秋兰。”
荒木歌川突然笑了:“莫小姐这几日在寒舍住的可还习惯?”即使尽量保持平稳匀称的气息和莫共对话,也掩饰不了荒木歌川内心的慌乱。
莫共十分惊诧,他怎么知道我姓莫。莫名其妙被抓,扣在这里不审讯也没用刑,他还知道我的姓氏,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民……民女不知道……长官在说什么?”莫共继续装恐惧,讲话故意结巴起来。
“莫小姐前几日在监狱里受委屈了,这些日子就在这里好好修养。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荒木歌川突然站起来就要走,他的眉心已经微微沁出汗,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所有的慌乱紧张便全都暴露在莫共面前。
莫共随即跟上去:“请问长官,可以放民女离开吗?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要被关在这里?已许久未归,家人定十分着急……”
这时,牧野和宏拦在莫共面前:“请莫小姐在这里安生修养,我们大佐阁下自会安排。”他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所以也明白荒木大佐迅疾离开的缘由:“如果莫小姐的家人担忧,牧野可以代为禀报。莫小姐在这里一切安好。”
莫共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怎可将家人提到嘴边,如果日本鬼子调查怎么办……
莫共连忙摆手:“民女老家在城外苏州,不必劳烦长官了。”
牧野和宏:“那既如此,天色不早了,请莫小姐回去休息吧。”
回到房间,莫共揪紧的心稍许放松一些,与自己来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退出这名“大佐”鬼子军官房间之时,莫共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间屋子比较别致。不过她还是一头雾水,现在完全搞不明白如今的状况,那天大牢里被抓回来的难民不知道有没有被释放,朱蓓姐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一团乱麻缠在莫共心口,牧野和宏将莫共送回房间,莫共安安静静坐下,不一会儿,莫共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都有些震惊。
离开之后,荒木歌川才有些后悔,自己亲自煮好的普洱茶,也忘了请她喝。
牧野和宏将这一切都看在心里,牧野和宏追在他的大佐阁下后面,这么多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大佐阁下请留步,卑职斗胆有话要说。”
一楼走廊里,荒木歌川不解的看着牧野和宏。就在刚才牧野和宏送莫共离开之时,荒木歌川赶忙下楼,他太紧张太局促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想着出去透口气。
荒木歌川刚才积郁在脸上的紧张消失,只剩下满面温柔,他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