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甫程点头:“我们两人当时冲出日本便衣和伪军的包围,从火车站逃了出去。看到我和莫共正面的人均已被击毙。我提出和莫共分开走,我的身份特征已暴露,让她恢复女装,这样一来没人认识她,她也好脱身。”张甫程面色阴沉懊恼,沉浸在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当中,“都怪我没有及时向老师汇报,便擅自行动,才会导致莫共失踪。”
耿中石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晓你的判断能力和作战能力,一定是情况紧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分开之前,我告诉莫共我要去栖霞区我们的联络点,我猜想她不会回鸿纪车行,应该会出城与我汇合。但是我在李家岗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莫共。而且,村子附近我都找过了,都没有。”
耿中石:“昨日,你们分开的地方是哪里?”
“镇江路上。”
“镇江路,最有可能出城的城门,定淮门、挹江门、兴中门和金川门。”耿中石心一沉:“昨天晚上汪伪政府特务委员会内部线人来报,昨天下午挹江门那里要出城的难民全部被抓了,但是那批人被谁抓的、被抓到了哪里,特务委员会的人也不知道。”
“糟了,莫共肯定在里面。”张甫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但是没有任何依据,除了你我之外,谁都没有见过莫共,怎么会莫名其妙被抓?”
“昨日下午与莫共分开之时,我便是这样想,让莫共恢复女装,便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她一定是安全的。我不想连累她,一旦我被抓,她还有逃生的机会……可没想到……”
“先别太过于担心和自责,先托人打听一下,从长计议。你哪都不要去,留在这里等消息。”
“是,学生明白。”
夜幕降临,车子开进一座二楼独栋西式别墅。圆拱形房间,上下各六间,圆形拱窗呈“米”字,曲廊回环,门厅高落,清浅的润白色外观结合红色屋瓦,亮丽精致。大门与每间房屋上面均插着日本国旗和军旗,正门的红地毯铺到院子里,门口的两株绿色植物呈参天之势旺盛生长着。
莫共低着头,一步一挪,瘦削的肩胛轻微颤抖着,一楼外部走廊里便有日本士兵守卫。内部楼道里每五米也有一名日本兵把手,长枪斜在腰间,锃光瓦亮的军靴和令人只要看到便想吐的土黄色军服。莫共瑟瑟缩缩缓缓行进,不敢抬头看前方的日本卫兵,也不敢看前面那位一直位于幕后的军官和他的副官。
进入客厅,幕后军官屏退了随从士兵,对副官也没有多说什么。整座府邸外部都是西式建筑,但客厅里,典型的日式陈设。红木雕花的皮质沙发,精巧华丽,古朴典雅。樱粉色插花摆放在沙发的尽头,一副神女跳舞的仕女画挂在与这枚插花相辉映的原木色磨砂墙壁上。紧贴墙壁的柜子上,摆着几只明代万历年间出土的瓷窑。窗户边角落里深绿色正方形榆木架起来的灯笼里,放在一盏灯,半透明的樟子纸封着,灯笼上贴着一朵樱花,微微透出光亮。
幕后军官并没有示意要莫共坐下,他的神情严肃暗黑,丝毫察觉不出他的意图。莫共又一次瞟见他左肩上的徽章——大佐。这么年轻,就是大佐军衔,在牢里一言不发,严肃深沉,这该会是多可怕的一个敌人,莫共暗暗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