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客厅空无一人,他脚步一顿,转身走向屋门半阖的婴儿房,没擦净的赤足踩出一地水迹。
轻淡的呼吸声在黑暗里起伏。
客厅里照进的光被男人高大身影遮挡,婴儿房里的一大一小都疲惫地睡着,只剩一只小狗体型海魔,正用触爪扒着摇床边沿,以恒定频率给惠打悠悠。
禅院甚尔:“……”
他瞪着海魔“咒灵”,然而这只使魔只是个无情的打悠悠机器,主人靠坐在床边不小心睡着,教本也被随手撇在地上,只留下“摇,别让孩子醒”的命令。
禅院甚尔拿出一把咒具,用刀尖戳进这个奇怪咒灵体内,并随时准备抢走惠。
然而被刺中的海魔根本没有反应,它只知道完成命令,被刺得狠了就分裂成两只个体,一只摇床,一只原地待机。
禅院甚尔持刀的手顿住,他虽然对咒灵品种很好奇,但也不想家里分裂得满哪都是,便把武器收起来不再捣乱。
话说……
这咒灵晚上能帮给小孩喂奶吗?
正打算一脚把随便在自己家里睡觉的人踹醒,禅院甚尔脑中突然蹦过这个念头。
从惠母亲去世快一年时间,他几乎都没好好睡过一觉,每天半夜都被小孩的哭闹声吵醒。
天知道一晚上爬起来喂三次奶的时候,他有多么想就这样摔门走掉!
于是,抬到一半的脚不知怎么就犹豫了,禅院甚尔走到靠窗的小床坐下,看着一旁轻晃的摇篮,腿边是睡得毫无防备的少年。
啧,这副呆头鹅的样子。
真是没有一点诅咒师风范,虽然不知道对方圈养咒灵的目的,但好像也没多大威胁。
守着惠和完全不知底细的家伙,禅院甚尔本以为自己绝对睡不着的。
然而不知是连续两天没合眼,还是屋里一大一小两个笨蛋睡得太香了,男人的意识竟也不知不觉沉入黑暗中。
偌大身躯蜷缩在给儿子准备的小床上,此刻的禅院甚尔,像只疲惫的黑豹一样睡着了。
摇篮就这样在无声黑夜里晃了七个小时。
大约是安全感得到满足,加上被言峰士郎带出去“见世面”了一整天,小婴儿直到早上五点多才醒来,也确实是肚子饿了。
昨天配的辅食还是有效的,明显比单纯冲奶粉坚持的更长时间,在试探般的小声啼哭中,言峰士郎一骨碌坐起身来。
抻了抻僵硬的后背,少年却在发现旁边超大一只男人时,不由顿住。
同样被哭声吵醒的禅院甚尔把脸埋进床垫,肌肉结实的手臂伸到床头乱摸,似乎想要找枕头。
但是这个小床是给长大后的惠准备的,除了昨天打开的一袋纸尿裤,上面什么都没有,被褥枕头一概都收在柜子里。
寻找失败,男人只好用手臂挡着头、主要是挡住耳朵,一副宁死也不肯起来喂奶的架势。
言峰士郎:“……”
嘛,算了。
早知道这监护人指望不上,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就照顾那孩子多久吧。
不过烧水兑奶粉还需要一点时间,怕婴儿越哭越厉害,言峰士郎干脆把孩子抱到禅院甚尔身边。
“先找你爸的,坚持会,马上就喂你了。”
言峰士郎毫不客气掀起男人的黑T恤,将婴儿塞到他胸前放着,然后赶紧去厨房烧水。
根本不顾身后“嘶,你干嘛?”“臭小子别啯,我又没奶喂你!”的叫唤。
等言峰士郎摇着奶瓶回来,就看到被“欺骗”的小孩正哇哇大哭,禅院甚尔整个脸都黑了,T恤也甩到一边,正赤膊抱着婴儿拍哄。
“搞什么,都给你吸了啊,为什么还哭个没完?”
说着再次试图将自己厚实的胸肌贴过去,然而小惠刚刚被假奶骗了好几次,根本就不听从,别过脸开始拼命哭,脸都快要憋红了。
言峰士郎又一次:“……”
他忍不住扶额,将手里的奶瓶递给对方,阻止这场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