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主城。
“它们来了!”士兵大喊道:“兰斯将军!”
兰斯果断喊道:“马上回报卫戎将军!”
寒风凛冽,零下四十五度的低温能把人冻成冰柱,天空晦暗,阳光短暂,极夜漫长。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下,兰斯摘下防雪地反光眼镜,他戴着一双厚厚的手套,兜帽笼住了整个头部,士兵们抱着枪,在跳跃的特斯拉电圈下不住发抖。
兰斯在通讯器中说:“雷达启动,发现大批金属杀戮者于阿蒙斯海岸线登陆!请基地做好准备!”
上千台核磁炮台从塔楼中升起,朝向边缘海岸线,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冰地中,什么也看不见。
雷达中全是密密麻麻的光点。
兰斯屏住呼吸,笨拙地掏出厚外套里的一张照片,郑峰横抱着郑融,郑融笑容灿烂,比了个“耶”的手势。
兰斯记得很清楚,拍照的那天,十分钟前,郑融才哭过。
“你他妈的把我哥还回来!”郑融活像个小流氓,疯狂地抓着兰斯。
兰斯用德语骂了句脏话,一脚把郑融踹到墙角,郑融改用英文大声骂架,兰斯微一错愕,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会说英语?”兰斯问道。
郑融不住疾喘,碰得头破血流。
兰斯给了郑融一皮鞭,抽在他的脖子上,登时皮开肉绽。
郑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李应在隔壁牢房不住猛撼铁栏,吼道:“放开他!放开他!”
兰斯倏然背后一紧,衣领被死死抓住,揪到铁栅旁,脑袋砰地一声撞上铁栏,眼前发黑,紧接着,脖颈被一只手臂死死扼住。
李应势若疯虎,手臂箍着兰斯脖颈,郑融上前抽出兰斯的配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兰斯屏住呼吸。
兰斯本是来折辱郑融的,冷不防被两个中国少年制住,拿枪抵着自己太阳穴的还是个六岁的小孩。
李应、郑融、兰斯都静了。
狱警哈哈大笑,撺掇道:“开枪!别怕!中国小子!你们会功夫!”
兰斯艰难地侧过头,脸上呈出缺氧的通红,那名狱警是个犹太人。
兰斯胸膛不住起伏,晕了过去。
最后,郑融收起了枪,说:“不能杀。”
李应“哦”了一声,松开手,兰斯重重摔在地上。
李应:“怎么办?”
郑融:“凉拌。”
李应:“……”
郑融把兰斯吃力地拖到牢房边缘,抱膝靠墙坐着,许久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应隔着牢房说:“别哭,郑融,过来。”
郑融没有理会李应,李应又说:“郑融,男人不能哭,要冷冷的,这样,看着他们,看着坏人。”
李应:“不要这样看我,看他。”
郑融:“……”
兰斯一直在装昏,此时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用英语问:“你哭什么?”
郑融以生涩的英文答道:“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哥哥也被抓走了。”
兰斯:“你的腔调……有点奇怪。”
李应:“郑融,你和他说什么!别和他说话!”
郑融不吭声了,拿枪抵着兰斯的头。
兰斯说:“你和黑人学的英语?”
郑融点了点头。
兰斯说:“把枪还给我,乖,听话。”
兰斯小心地以拇指从扳机处穿过去,顺手把枪从郑融手里抽了出来。
“你没有拉保险栓。”兰斯哭笑不得。
郑融:“我忘记了。”
兰斯:“……”
李应:“说什么?”
郑融用中文道:“他说我没有拉保险栓,我故意不拉的。”
李应:“什么拉不拉?”
郑融:“怕发抖,走火。”
李应没听懂。
兰斯听得懂中文,但不会说。
他猛地起身,推开郑融,把枪收好,头也不回地跑了。
李应“嘘”了声,教郑融:“冷冷地看着他们,冷冷地。”
郑融点了点头,示意理解。
兰斯再来的时候,郑融和李应都充满敌意地注视着他。
兰斯:“郑峰保释了。”
郑融傻眼了,但他仍旧保持着李应说的“冷冷”的眼神。
他冷冷地说:“谢谢。”
李应:“你谢他什么?”
兰斯道:“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了,跟我来。”他取出钥匙,打开牢门。
李应拉着郑融的手,跟在兰斯身后。
郑峰在儿童收容所外等候,郑融呼天抢地的一顿大哭,扑进郑峰怀里,李应松了口气,郑峰道:“哭包,你能不哭么?”
李应说:“他在里面没有哭。”
郑融擦了眼泪,郑峰拉着弟弟的手,朝兰斯郑重道:“谢谢。”
“不客气。”兰斯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幸好李应和郑融没有说他的糗事,李应始终保持着“冷冷的”敌意,郑融则是忘了。
郑峰笑道:“拍张照吧,我们以后是北爱尔兰的公民了。这位是来采访的记者。”
郑峰道:“不要哭了,郑融,你要学着长大,以后都不能哭,再哭一次,哥就真的要走了。”
郑峰抱起郑融,李应站在郑峰身边。
郑峰道:“朋友,你也过来?”
兰斯走近前,记者咔嚓一声拍照,时光被定格在北爱尔兰的喷泉花园广场处,翌日报纸副刊标题:“科学家遗孤定居北爱尔兰,联合国发放绿卡并出资抚养”。
那一年,郑峰十六岁,兰斯十四岁,李应九岁,郑融六岁。
“哥,我们去哪里?”
“我们有地方住了,以后哥去赚钱,养你们,直到世界和平的那一天。”
北爱尔兰,科学家公寓。
项羽又回来了,他看着郑融,郑融蹙眉道:“看什么?”
项羽温和地笑道:“你以后可以叫我哥哥。”
郑融不置可否,前去拿咖啡壶:“看清楚,把水和咖啡粉放进去,按这里,放在这个底座上……”
项羽仔细地观察郑融的一举一动,片刻后看了郑融一眼:“你很喜欢喝这个?”
郑融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项羽:“你第一件教我用的,便是此物。”
郑融自嘲地笑了笑:“你很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