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世界里，远远传来了声音。

“……妖怪比人类更自由。”稚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漠，以旁观者的口吻讨论着人类与妖怪的事，仿佛自己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遥遥看见了纯白底色上两个带着鲜明色彩的身影。

披着卷曲长发的女孩，似乎坐在什么高台上，短裙下细瘦的双腿在高台边沿一晃一晃，穿着洗得隐约发白的校服，发间的蝴蝶结是如火焰、或者血液一样鲜艳的红色。

另一个女孩折着腿坐在略低一些的地方，齐肩短发拢在耳后，别着带有可爱装饰的精致发夹，穿着同样的校服，却因为纤尘不染而显得更新一些，手垂在身前，像是在从地上揪着类似草叶一样的东西。

女孩胸前的校牌上写着她的名字：莫小小。

她抬起头，看向坐在高处的女孩：“只是看起来这样吧？实际上，妖怪也有要遵守的法则，而且都比人类的规则要更加……残忍？残酷？”

有些艰难地思考着，她犹豫着挑选用词。

长发女孩玩着自己的头发，神色是超出年龄的淡漠：“可是，人类的世界也同样是残酷的。只是它被隐藏在了一层虚伪的表象之下，人们遵循着它行动，却很少意识到之中逻辑的可怕之处。”

短发女孩皱着眉，歪着头，很用力地想了好一会儿：“呃……可是，至少现在的人类不会动不动就失去性命或者……有成为食物的风险。”

女孩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低下头去，仿佛心情都一下子沉寂了的好友，略一思考，道：“不喜欢这样的规则的话……为什么不去改变它呢？”

“改变？”短发的女孩抬头看来。

高处的女孩丢开手里的发丝，嘴角带上了一抹浅淡的微笑：“对世界不满意的话，要么改变自己，要么去改变世界，只有这两条路不是吗？”

短发的女孩很认真地思考着：“可是，世界那么大，要怎么改变呢？”

长发的女孩看向她，眼中带着一抹惊异：“这就做好选择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人类的话，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如果是妖怪……够强就可以了吧？”

“爸爸也说只要成了强者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莫小小嘟囔着，抬眼看向远方，眸中隐隐约约有了别样的亮光，“变强真的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吗？”

长发的女孩也跟着看向那个方向，与以往的淡漠不同，眸中神色晦暗难明：“嘛，谁知道呢？”

话音渐渐消散，短发的女孩变换了坐姿，瘦小的身形长大了一些，身上衣服变成了初中的校服，只有双眸依旧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远方，神色是迷茫中裹挟着一丝坚定。

长发女孩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从坐着变成了站着，垂着头，淡漠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直直望着身前坐在地上的女孩。

像是一个承载、一个象征，和一个寄托。

“虽然但是……这种潜进好友心底发现她正挂念着我的老套桥段，不是一般都应该出现在恋爱剧本里吗？”

伴着突然响起的清冷淡漠的声音，顶着粉红色头发的少女缓缓走进这纯白的世界，边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白玉牌子来。

牌子上以篆体写着一个黑色的“墨”字。

低头看一眼牌子，李猫再抬头看去，莫小小依旧愣愣地看着远方，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旁边的长发女孩倒是抬头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周身却隐隐有黑气泛出。

李猫耸了耸肩：“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想的，但人嘛，总是身不由己。”

想了想，她补充一句，“不是人也一样。”

很难说清她究竟做了什么，像是施展了什么复杂的术法，又像只是拿着牌子随便挥舞比划了几下。

长发女孩眼中显出惊异的色彩，动了一下，好像是要挣扎逃跑，却最终没能做出任何动作，被李猫轻松定在原地，然后收进了那小小的玉牌里。

轻轻“嘶”了一声，李猫抬手抓着头发：“还真是没有任何反抗啊？这真是我见过最好抓的宝〇梦了……因为是自己的原因？总觉得心情有点复杂呢。”

“李猫？”心魔被收服，莫小小被压制的自我意识渐渐苏醒，抬头看来，话语和面庞上都是茫然。

被叫到名字的人走上前蹲下，抬手摸了摸女孩有着柔软发丝的脑袋：“啊，是我。不用担心，托墨云大人的福，已经没事了。”

莫小小似乎还是很迟钝，缓慢地点了点头。

李猫轻轻叹了口气：“很抱歉我的话把你引入了歧途。不过，你真的比我勇敢很多呢，无论是选择……还是行动。”

悠悠拖长的尾音里，她的形象如被风吹，一点点淡去，只留莫小小的心神坐在原地，和这纯白的世界一起渐渐远去。

远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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