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往来着面目模糊的人类虚影的大街，绕过几个拐角，钻进人烟稀少的小巷。

“这是什么地方？”远远缀在莫小小身后，奚天抬头看着眼前奇怪的屋子。

和同一条街上大敞着门招徕客人的其他店铺不同，这里的玻璃推拉门半掩着，上面贴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画像，让人没法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情景，只能时不时见到有三三两两的人类进出。

“这里是网吧……”抬头看一眼招牌，温芷歆颇有些惊讶，同时也有点头疼该怎么跟奚天解释人类的互联网，“呃，简单来说可以理解成人类进行某些娱乐的场所。”

穿着初中校服的莫小小已经毫不犹豫走了进去，从那熟练的姿态能看出绝对不是第一次来。

奚天一手一个拖着他俩，从人类注意不到的低空飞了进去。

和从外面往里看时感受到的昏暗截然不同，里面灯火通明，各种年龄和性别的人类一排排坐在座椅上，头上戴着奇怪的东西，都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发光屏幕，间或在手边的方块上敲打几下，或者对着虚空说着人听不懂的话。

奚天拧紧了眉：“我可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娱乐方式……而且他们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开心的样子。”

尤其是那些用非常大力气敲打着手下的方块，以及看着屏幕大声骂着什么的人。

温芷歆耸了耸肩：“嘛，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偏好。这里也只是提供一个场所而已，他们虽然坐在一起，但真正一起娱乐的对象其实并不是彼此，而是距离非常远，也根本不知道彼此在哪里的陌生人……”

奚天歪着头，显然没听懂，好在莫明及时捕捉到了消失在拐角后的身影：“小小上楼了，她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温芷歆四下张望着，边小声嘟囔着：“可能是跟着同学或者朋友来过吧。果然这年头，连妖怪也挡不住网瘾。”

正如莫明所说，莫小小的确对这里很熟悉，头都没抬，只在路过前台的时候给自己摸了张卡，没惊动任何人，就像她这一路走来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一样。

接着她步履不停，径直进入了二楼最边上的单人包间，压根也没多看房间里其他的家具摆饰一眼，反手锁了门，直接拉开桌前的电脑椅坐下，行云流水般就接着按开了机器。

好在奚天在她反手锁门的前一秒闪身飞了进来，这使得他们不用再去考虑混进来的问题。

包间里有沙发和小型的玻璃茶几，但鉴于他们还想顺便看看莫小小究竟要上网做些什么，奚天最后把落脚点选在了电脑椅的椅背顶上——反正以莫小小的身高，即使使劲往后靠也够不到这里。

“说起来……”盯着坐在并不合身的椅子上，整个人显得又小了一圈的女孩，温芷歆坐在椅背上，扶着旁边的颈枕，犹豫着开口，“她身上这件兜帽外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得她在医院的时候穿的还是校服？”

莫明摇了摇头，神态有些隐约的不安：“我也记得，她穿的是校服。应该是走出医院……不，走出那个‘我’的视线后，这件衣服就出现了。”

奚天高高坐在颈枕上：“有点像是魔气凝聚而成的，转换成这个形态后，我难以再从她身上感受到外溢的魔气了，在吸收魔气之外，可能还具有遮断和隐蔽的功能。”

说着，他略微一顿，撇了下嘴角，颇有些不情愿地说着，“是我判断有误，如果她的确初入魔境就能做到这样的隐蔽程度，那么瞒过所有人感应入魔成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遮断和隐蔽……”喃喃重复着，莫明看着眼前专注操作电脑的女儿背影。

不得不说，听到奚天的判断，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对女儿的嘱托——要隐藏住自己，小心谨慎地活下去。

他本意是想让女儿打消出头报仇的想法，韬光隐晦，安心学习和修炼。

可她却入了魔……

但明明入了魔，她却没有像传说中那些魔头一样失去理智、肆意屠戮，而是这么……小心谨慎地隐藏着自己，甚至还乖巧地答应他照顾弟弟妹妹之后才离去……

这是不是因为她还记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明……即使入了魔，她也依然保有理智，仍然还有变回他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的可能？

不，不那么乖巧懂事也可以，只要她能回来……什么样的都可以。

无论什么样，都是他的女儿啊。

他出神的同时，莫小小面前的电脑已经完全被开启。

温芷歆忙收敛了思绪，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周围没有别人，女孩自然也没有任何遮掩的心思，直接就点开浏览器，输入一串网址，进入了一个网站。

打开的网页非常古老，页面难看、链接混乱，充斥满大量不合理的空白、奇怪的色块和辣眼睛的陈年艺术字，像是个缺乏美术基础并且刚学编程两天的蹩脚程序员的作品。

但那网站的大标题他们可是非常熟悉——大大的“废报社”三个字挂在那里，让三人都一下睁大了眼睛。

连奚天都忍不住开了口：“她是要联系李猫？”莫明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还是有求救意识的，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