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一切声音和干扰都无法传递进来的静谧洞穴里，女孩静静站立着，没再去管其他人，只径自梳理着杂乱的思绪。

蛇蜕当然是最大的疑点。

温芷歆不是妖怪，不清楚蛇类以外的种族是否能利用蛇蜕制作武器，但就算不管这个……

奚天的爷爷究竟是怎么得到那么多、那么大的蛇蜕的呢？要知道，蛇在蜕皮的时候非常虚弱，一定会找不会受袭的安全地点。

就算等蛇蜕完皮去捡……难道那些蛇自己都不用蛇蜕做武器吗？

除了这一点，引起温芷歆注意的还有一些奇怪的小细节。

比如爷爷爱吃活食的习惯。

温芷歆的舍友曾有段时间想养个小众的宠物，拉着她了解过不少相关的知识，现在大部分都忘得差不多了，倒是记得很多变温动物都是吃活食的，其中就有大部分的蛇类。

比如爷爷总是在寒冷下来的秋冬季才去送信。

蛇正好是一种会冬眠的动物，哪怕成了妖怪，习性应该也多少会有点残留。用送信的借口离开，就正好能避免在年幼的奚天面前表现出异常来。

比如奚天说，自己还是蛋的时候被不小心搞丢了。

温芷歆当然不了解妖怪的家庭结构，但鸟类的话，除了少数管生不管养的奇葩品类，一般可是都会有成鸟细心看护喂养，直到雏鸟长大离巢的。

和鴖相似的翠鸟也是属于这种类型，一对夫妻共同筑巢，一起孵蛋并喂养雏鸟。照此猜测，除非奚天真的特别倒霉，摊上了一对非常不靠谱的鸟夫妻，否则他被弄丢的可能性其实很小。

鸟蛋会被弄丢，要么是被偷走，要么……就是成鸟都已经受伤甚至死去，再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顺着这个思路……温芷歆甚至还能猜到蛋被拿走的原因。

储备粮，恰好也正是她现在的自我定位。

最后……或许奚天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身上有一些和鸟类格格不入的习惯。

温芷歆很早就发现，被奚天盯着看的时候，会有一种被蛇盯上的可怕感觉。那可不是鸟类会有的习惯，一般来说，鸟这么目不转睛看人的时候，表达的情绪更多是害怕。

当然这点很牵强，毕竟这跟个人性格特质有很大关系，温芷歆之前就觉得这是他长期嚣张跋扈养出来的。还是实际一起行动的这几天，才发现他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难相处……

呃，好吧，对莫明那类比他弱小的妖怪来说，他应该的确就是表面那种难惹的性格。

但话说回来，不管温芷歆有多么确认自己的判断，她都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奚天。

甚至尽力克制了自己的表情动作，以免引起他的怀疑。

倒不是担心奚天，他好歹也是几百岁的妖怪了，从小就真爪真拳跟人厮杀，爷爷去世后也一直自己在外闯荡。脑子再怎么不好使，也不至于因为得知这样的消息就崩溃。

他甚至可能只会笑笑，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告诉他，是为了他的爷爷。

不管他最先是为什么带回了奚天，他终究没有选择扼杀掉这个在自己眼前破壳的小生命，而是花费了数百年一点点把他养大。

他保守了这个秘密那么多年，到死都没有让奚天知道。

作为小辈，温芷歆不想去揭穿这一切。

虽然也许他在奚天的性格培养上出了一点小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奚天并没有因为被冷血物种养大就变得冷酷残忍，也没有失去基本的是非观。

就像这些天，即使讨厌人类，他也只因为一个承诺便尽力保护着她，甚至愿意委屈自己迁就她。

想着，温芷歆抬眼向外看去，喃喃着：“他现在已经很好了，所以，就保持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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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的时间过去了大半，外面原本有一人多高的火墙渐渐烧尽了所有燃料，高度逐渐走低，甚至趋于熄灭，只留下燃烧后漫天的飞灰和倒伏着一片片焦黑尸体的大地。

微风吹拂，点点火星闪烁，却再燃不起像样的火光。

见到这样的变化，温芷歆再顾不上想些有的没的，只紧紧盯着外面。

好在随着四下里色彩的沉寂，她终于在满眼的烟尘与飞灰间找到了那一点鲜亮的色彩，青蓝间沾染了些向下坠去的绯红，但那身影依然挺立着。

在她刚放下心的这一刻，却见那身影突然往后仰倒，摔落进一地燃烧后的残骸炭堆中！

乌黑眼瞳猝然睁大，温芷歆一下收紧了抓着身上衣服的手，下意识便往前赶上两步，好在理智终究没有断裂，她险之又险地停在了洞口禁制的边缘处。

“温小姐小心！千万别出去！”身后莫明的提醒声后知后觉地传来，倒也情真意切。

那仰倒在地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距离又太远，以她区区凡人的肉眼实在看不出是否还有呼吸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