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特殊得很明显的客厅，沼弋家的餐厅和厨房就要普通得多，什么电磁炉、电饭煲、微波炉、烤箱、洗碗机一应俱全，看起来和普通人家并没有什么差别。

甚至从冰箱里拿饮料的时候，温芷歆还偷看了一眼，确认都是些常见的食材。

沼弋家的地址和装潢很符合人类印象里对非人生物的想象，但另外这些贴近生活的地方，看起来却又和人类没有什么差别。

因为现代科技和各种娱乐都很发达，连妖怪都沉迷其中？

眼见沼弋一边嘲笑奚天土老冒，一边打开电视熟练地挑选起下饭剧，最终看了个有小鲜肉出演的恋爱偶像剧，温芷歆只觉得心里的疑惑越发深厚了。

她总觉得沼弋和奚天有哪里不太一样，但要具体说哪里不一样……

对电子产品和手机软件很熟悉？没有对人类的排斥感？看偶像剧？温芷歆甚至瞟眼看到里间墙上还贴着明星的海报。

这些都不是什么很有力的证据，毕竟她接触过的妖怪太少了，说不定现在的妖怪融入人类融入得都很好，像奚天那样刚刚进城的反而才是少数呢？

但反正只是问一下。

温芷歆便开口了：“沼弋姐，其实你并不是妖怪吧？呃，只是一种感觉……”

收回盯着电视的目光，沼弋一挑眉，露出带有几分玩味的笑：“感觉？小芷歆的感觉，准得有点可怕哦，我可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像妖怪了。”

“只有人类才会这么觉得。”

对面的真·妖怪先生翻了个白眼，“所有妖怪都有共识，进入人类社会要低调，生怕被看出有哪里不一样，招来祸端。我都特地找人打听了才变出这么一身衣服，谁像她似的，特立独行住这种地方，还把山给搬过来了。”

……所以这就是你穿一身上个世纪的衣服跑来跑去的原因？看来你打听的那个对象不太靠谱啊。

温芷歆张了张嘴，正想好心提醒一句，却被沼弋抬肘捅了一下。

冲她挤挤眼睛，女人撑着下巴，转眼带上了一脸委屈：“谁让现在房子那么贵，还要交各种费用，麻烦死了。我又不是妖怪，不差钱还能满世界跑，我们巫族离开山林会失去力量的。”

“巫族？”温芷歆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就是巫师，或者巫女，当然不是电影里那样拿棍子挥挥，是历史传说中举行祭祀、治病问卜的那种。”

说着，沼弋没拿筷子的手在虚空中一点，她脚边平静的水潭扩散开一圈涟漪，一颗水滴违背重力垂直上升到她指尖，缓缓旋转数圈后，花瓣样炸开成几粒更小的水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又各自落回水潭。

凝神看着水珠落下，沼弋挑了挑眉，却什么也没说。

只收回手，继续给好奇得两眼都亮晶晶的温芷歆讲着：“巫咸国覆灭之后，臣民各自建立部族、繁衍后代，经过漫长时间，还留在人间界的部族已经非常稀少，又长期隐姓埋名，几乎从不出现在明面上。除了我们‘沼族’，我所知道的也只有隔壁市的‘木族’。”

“沼族？”下意识跟着重复，温芷歆不由低头看向脚下的水潭。

说起来，“沼”这个字在以前就是水池的意思。

沼弋赞赏地点头：“我们一族的力量正是来自于水，准确地说，是充满灵气的山林中的水，比如泉山。”

说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微微一顿，脸上却是显出几分犹豫，“说起来，沼族有一件圣物，叫做‘血之吻’，戴在身上能够压制绝大部分诅咒和毒物。”

温芷歆一愣，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筷子：“能压制诅咒？那我这个难道也……？”

沼弋点点头，陷入沉思：“虽然不能完全解除诅咒，但如果能借到它，你们之后的行动时间应该能宽裕很多。”

泉山市足有数百万人，其中不知混杂了多少妖怪，即使有奚天和沼弋帮忙，要在短短七天里找到目标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如果能解决时间的问题……

温芷歆正心动，那边奚天却冷笑一声，看向沼弋：“沼族？把你赶出来还跟你断绝关系的那个？”

心头一震，也转眼看去，就见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算是……观念不合吧？沼族遵循祖训，世代住在山里，我却更向往城市生活。”

奚天翻了个白眼：“那些人连信差和同住一座山几百年的其他妖怪都不待见，想从他们手里借东西，不如直接打听一下宝物库的位置。”

沼弋叹了口气，“真的很不巧，要是五年前，我甚至可以直接做主把东西借给你。可惜我离开的时候发了誓，绝不再回去。”

她说得轻巧，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却着实有点大，刚说完犯罪预告的奚天诧异看过来。

沼弋抬眼看向他们，一脸无辜：“我以前没说过吗？我是沼族的上一任圣女。”

-

清晨，熟睡的女孩耳边响起一连串敲击声，急促而凶猛，连带脸颊还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推动，让人不醒来都不行。

紧蹙眉头，温芷歆艰难睁开双眼，就见睡前拉好的窗帘此刻被掀起一角，正奇怪地悬浮在脸旁，透过窗玻璃能清晰看到一张人脸，一双幽深的眼眸正直勾勾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