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和缓如水的徐徐而道,听得我心中拔凉拔凉。玉帝道:“那么依照卿的意思,广虚元君该定何罪,如何惩罚?”
天枢在玉阶下躬身缓缓道:“当年西方净土处,有尊者在如来说法时走神片刻,便堕入尘间十世,受一切轮回苦。今日广虚元君在众仙众佛面前有失天仪,其平日又凡心未泯,依小仙之见,当遣回凡界,永不得再返天庭。”
这几句话如五雷轰顶,直敲我天灵盖,将我敲得目瞪口呆,木木僵僵。衡文一步跨到殿前,道:“竟是这样大的罪过,那我这个罪魁就不得不出来认错了,免得帝尊误罚了宋珧元君。”
玉帝只得问何故,衡文笑嘻嘻地低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在论法会前和宋珧~啊,是广虚元君打赌。我因广虚元君是平白飞升的神仙,对道法并不精通,一向轻看他。论法会上道法佛法皆博大精深,大不敬地说一句,我每每听时,都偶觉枯燥。因此和广虚元君打赌,赌他在论法会上一定撑不住要睡觉。广虚元君当时神情严肃,对我道‘论法会乃是领悟道法的好时机,玉帝赐我参加,实在仙恩浩荡。小仙听一句欢喜一句还来不及,怎么会睡觉!’便和我赌下三十坛月姊亲自酿的桂花酒。当时东华帝君也在,他是见证。”
东华帝君举袖掩嘴咳嗽了一声,道:“禀玉帝,小仙确实是见证。啊,金星啊,我记得,当时你也在,你也做了见证的,是不是啊?——”
太白星君胡乱点头道:“是是是,小仙也做了见证的。做了……咳,见证。”
衡文接着道:“广虚元君和我打赌时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我看了有些发酸。谁料在论法会上,他目光炯炯,腰杆笔直地坐着,我怕我没那么大情面,讨不来月姊的三十坛桂花酒,一时贪图输赢……”咳嗽一声,做痛心疾首状道:“看广虚元君吃果子吃的很欢,便捻了两个瞌睡虫儿,弹进果肉中,于是就……”
说到这里,转过身来,对我一揖:“十分对不住,万想不到竟连累元君被按上如此大的罪名,甚歉甚歉。”
我眼见衡文替我顶缸揽罪,几乎老泪纵横,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
南明帝君和天枢等都默不言语,衡文清君出头顶罪,东华帝君和太白星君做保,驳斥就是在说这三位上君包庇说谎。再理论起来势必闹大。正僵持时,王母娘娘从后殿转出来道:“不过是在论法会上睡了一觉,固然有伤体仪,哀家看也不至于这么大的罪。论法会法道高深,哀家偶尔都觉得乏力,何况宋珧。我们修仙讲究的就是率性自然,与佛家的法体各有不同。所谓我们修我们的逍遥道,他们参他们的枯坐禅。哀家觉得不必照着他们的体度罚。玉帝英明,一定自有公断。”
玉帝果然英明,最后判衡文胡乱认错欺上罪,罚仙俸两个月,静修思过一个月。东华帝君和太白星君包庇兼欺上罪,罚俸半个月。本仙君论法会睡觉有失天仪,思过两个月。玉帝道:“想你替衡文和东华金星出罚俸也该将钱出个精空,便不罚你仙俸了。”
我大呼玉帝英明仙恩浩荡。
王母似笑非笑地慢悠悠道:“且慢,哀家听说有某位仙君在梵净河边大呼还是如来这里大方,果子随便吃,不像天庭王母,几个桃子还使天兵把守,抠门得紧。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啊,宋珧元君?”
我干干一笑。
于是,本仙君在蟠桃园浇了半年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