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多森林的某个地方,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大树割开一个角落,蓬盖如云,把那方天地密密实实地遮掩起来。
树干上有一个能容几人进出的树洞,藤蔓交错间,能见到里面铺展的厚厚兽皮,五彩斑斓,透着股狰狞的气息。
而树下,坐着个银发的青年。
与这个森林格格不入的,青年浑身都萦绕着淡淡安谧的气息,他并没有十分俊美或者秀丽的样貌,但是面色平和,神情安然。
在青年的前方,也同样盘膝坐着个人,上身精赤,□□围着兽皮,双目紧闭。青年的两手就抵在他的背上,看起来,像是在他身体里做些什么。
两个人周围,有清风依照某种特定的频率盘旋不休,而青年的银发却好像察觉不到似的,仍旧安静地披在青年身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前面那人的身上开始沁出黑色的污渍,好像泥水一样,慢慢地溢出,然后滑落,甚至是流了人满身,不多会,就将那人的身体整个糊住。
良久,青年收回双手,缓缓地吁了口气。
前面那人一纵身跳起来,转过身黑乎乎地就要往后面扑,青年像是早有准备,伸出一只手抵住那人胸口,仿佛有几分无奈地笑道:“流牙,你又忘了。”
“啊。”那人就着飞扑的姿势定住不动,金色的眼对上青年的。
“呃……”青年硬生生从那双眼里看出无辜来,叹口气,“去洗澡。”
“哦。”那人应声答应,一个后退,就绕到树后去了。
继阿洛凝丹之后,时间已经又过了三年,经过不断地修行,他的境界已经很稳固了。
因为进入金丹期,修为有一个质的飞跃,无论是在灵气的吸收上还是灵力在身体里的循环上,阿洛都有了显而易见的进步。而他为了能够让流牙有一个更好的体质,不惜每日耗费大量灵力,为流牙排除体内的杂质,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
这种做法在修真界叫做“伐经洗髓”,只有大门派的长老或者门主级别高手为了栽培自己的嫡传弟子,才舍得花这样大的本钱。而那个嫡传弟子,也必定是资质上佳的。
一般来说,真正要踏入修真的门槛,所有人都是要先排除身体里杂质才能进行的。至少在清远派,外门弟子通常都只能依靠自己,通过不断地吸收天地灵气,凭借修为的增长,而自发排出,而内门的弟子,因为都是资质颇佳的,所以平均每人都可以领到一些丹药——丹药里蕴含灵气,远比自己吸收的精纯,而在灵药作用下,也能更快吸收,更完善地排除杂质。而内门中的重点培养对象,就会在刚筑基时,又师长为其进行伐经洗髓,而他们日后的成就,也会远远高于其他内门弟子……更不用说,不入流的外门弟子了。
而阿洛,因为有了金丹期的修为,也就有了替人伐经洗髓的能力,于是下定狠心,为流牙做了这个……阿洛当然没有收流牙为徒,他也依然没有准备让流牙走上修真的道路,他只希望流牙日后能够更禁得住斗气的冲击,能撑到寻得名师、掌握控制斗气口诀的时候,不要爆体而亡。他不懂斗气的运行规则,惟一能做的,就只有提高流牙自身肉体的抗压力了。
这三年来,阿洛做得很成功,流牙也很配合,只不过每一次“洗髓”完毕,他的身上总是会出现黑色的污垢,而他本身又是个想不到这么多的,除了打猎以外,平时都会黏在阿洛身边——总之,至少要跟阿洛有部分的身体接触。这样一来,他就常常带着满身污垢地往阿洛身上蹭。
第一回,阿洛猝不及防,冷不丁就被他抱了个满怀,也被弄了个灰头土脸,从身体里自发排出的杂质沾染上衣物,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于是阿洛那天穿的魔法袍当时就不能用了,而后阿洛提醒流牙“在行完功后不许扑”,流牙满口答应,可他下一次,还是会马上扑过来……之后阿洛学乖,流牙记性不好,就算次次提醒也没有半点作用,他只好每次收功时自己警惕,一做完,就全神戒备。
想着想着,洗完澡的流牙回来了,一身湿漉漉地靠上来。
阿洛回过神,很自然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块干毛巾,流牙不声不响地从背后移到前面,往阿洛的腿上一趴——阿洛就开始帮他擦头发了。
刚伐经洗髓之后的身体比平日里要虚弱一些的,生病了就不好了……
“流牙,你现在能猎杀几级的魔兽了?”阿洛找了个话题。
流牙说话还是不太流畅,话又少,要多多练习才行。
“级?”流牙问。
啊啊,忘记了,流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分级,也完全不知道平时猎回来的魔兽是个什么级别的……
于是阿洛换一种问法:“上回打回那个黑色的猎物时,累不累?”上回收获的魔核里,有一个散发着七级强度的能量。
“不累。”流牙眯起眼。阿洛已经擦到他的发根了,软软的很舒服。
“如果再厉害一些的魔兽,能猎吗?”阿洛又问。
流牙双手抱住阿洛的腰,往他身上再贴近一点:“能。”他顿一顿,“会受伤。”
“没有把握之前不许猎。”阿洛一听,微微皱一下眉,“会伤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