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道:“晚辈斗胆猜测,你怀疑小晴与陶家有关。”
“我跟陶门?”杨念晴指着自己,吃惊不已,“怎么可能!”
“老夫上次见到你就想起一个人,南宫钰的夫人孙五娘,”曹高果然没有否认,“当年她未出阁,老夫在孙家见过她一面,嘿嘿……你和她年轻时长得太像了。”
杨念晴不解:“那不是南宫大哥的娘吗,跟陶门有什么关系?”
曹高慢吞吞地道:“怎会没关系,孙五娘有一庶妹,嫁与陶化雨的堂弟陶化霖为妾,当日老夫奉旨剿杀陶门,南宫钰恰好路过九华庄,谁知道他会不会大发善心,救了不该救的人呢?”
杨念晴这才明白过来:“你怀疑我是陶化霖的女儿?”
“女肖母,唐惊风那个会万毒血掌的夫人也曾住在陶家,你说,她们有没有可能认识?”曹高呵呵笑着,缓缓捏住那只空酒碗,阴鸷的眼睛紧盯着杨念晴。
汹涌的杀气简直掩藏不住,杨念晴毫不怀疑,只要他一声令下,园子周围埋伏的护卫立刻就会将自己碎尸万段。
“前辈可有证据?”曹玉伸手按住酒碗。
曹高道:“老夫杀人还要证据?”
曹玉道:“十年前不要,现在要。”
“就是你爹曹鹰,也不敢跟老夫这么叫板。”曹高冷笑。
两人较量,曹玉用力按住酒碗,脸色渐渐涨红,她到底年轻,内力远不如曹高深厚。
杨念晴脸色发白,紧紧扣住桌角。
曹玉他们带来的人都在外面,曹高想杀自己,根本没人拦得住。这老头似乎认定自己是陶化霖的女儿,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自己,难道……
电光石火间,杨念晴脱口而出:“前辈当年确认过所有尸体,如果我是陶家人,那你不是说谎了吗?”
话音落,杀气高涨。
杨念晴惊得冷汗直冒,但依稀猜到些事实,她反而镇定了:“你可以杀我们,但只要我叫一声,外面天网的暗卫就能听见,若传出什么对前辈不利的闲话,那就不好了。”
曹高目露凶光:“你威胁老夫?”
杨念晴道:“怎么会,只要前辈没弄错,那我就不可能是陶家人。”
酒碗“砰”地破裂!
曹玉迅速站起身,手已放在刀柄上。
杨念晴其实也没把握让曹高住手,见状吓得一颤,心高高地提起,她勉强迎上曹高的目光:“那天你其实也试出来了吧,我根本不会武功,也不会万毒血掌,你仅仅因为怀疑就要杀我,何必呢?”
曹高丢开碎片:“老夫当然没弄错,但你和孙五娘长得实在像,此事如何解释?陶门无人,保不定有什么亲戚想为陶化雨报仇呢?老夫不得不谨慎。”
“想知道小晴的身份,前辈何不问我?”南宫雪突然开口。
曹高哼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待她不同,瞒不了老夫,你自然要袒护她。”
南宫雪摇头:“我的确会袒护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南宫晴。”
所有人都意外了。
杨念晴惊愕:“我是南宫晴?”
南宫雪叹了口气,朝她摆摆手,对曹高解释道:“先父母情深,母亲当年难产而死,父亲恨小晴克母,便将她送与一户姓王的人家抚养,对外宣称夭折了。”
曹高也意外,慢慢拂落桌上的碎片:“南宫钰舍得将女儿送人?怎知你不是在说谎?”
他不信,南宫雪也不急:“当日接生的产婆姓季,前辈若去查,便知小晴生下来其实是活着的,前辈不也说了,她长得极像先母?”
曹高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终于没再说什么,叫来仆人换上新的酒碗,曹玉也暗暗松了口气,重新入座。
“我们真的是兄妹,你之前怎么不说?”杨念晴回过神,皱眉问,“知道我在王家,你为什么不找我?我又怎么会出现在南宫别苑?凶手杀了王公全家,他会不会也知道我的身世?”
南宫雪无奈:“你问这么多,我倒不知从何说起,个中内情有些复杂,其实父亲也曾后悔,想接你回来,谁知那王公竟悄无声息地带着你搬走了,我也是前日才知道他们在唐家堡,好在父亲给过他们不少钱财,王公膝下无子,待你不错。”
“既然我是你的妹妹,那你还说要娶……”杨念晴停住。
“其实我才是父亲收养的,”南宫雪一笑,“父亲膝下无子,又担心你将来无依无靠,身为女子难以执掌别苑,所以收养了我,希望我照顾你。”他取过酒坛,先给曹玉斟满杯,又转向曹高:“外面都传言我是十岁上被接回别苑,其实不是。”
他这么坦然,曹高反倒不怀疑了,眼看着他给自己斟酒,这回也没阻止。
清冽的酒水变作晶莹的一缕,从壶口悠悠泻下,在碗中激起小小的漩涡,声音虽不大,却均匀而美妙,更衬得气氛宁静。
南宫雪嘴角噙笑,黑发衬金冠,连倒酒的动作也甚是优雅。
酒声听在耳朵里,仿佛浇在心头。杨念晴忍不住四下张望,先前那种不安到此刻愈发强烈。
一碗酒的时间,不知为何竟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酒碗斟满了。
南宫雪随手放下酒坛:“父亲留有遗命,这些年我也在四处寻找小晴,一直都没有线索,谁知南宫别苑接连出事,小晴竟然也……”他摇头,举杯示意:“说来话长,请。”
曹玉皱眉:“你若早说,王公全家未必会死。”
南宫雪解释道:“我一开始并未认出小晴,只觉得亲切,直到王家出事,我认出王家人,这才意外发现了她的身份。我担心凶手知道后对她不利,便决定先隐瞒此事,装作不知,也好暗中查探凶手的意图,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与你们解释,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曹玉神色稍霁,举杯:“倒也不怪你。”
曹高则不以为然,看着曹玉饮尽酒,他才端起酒杯:“丫头片子,养大就够了。”
他重男轻女,杨念晴却顾不得不满,心头急跳。
不,不是这样!
各种疑团如同一片片阴云,相继冒出来,脑海被阴云充斥着,缝隙里又仿佛透出一线亮光,偏偏捉不住。
几乎是下意识地,杨念晴脱口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