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瘦小的老头,须发皆白,手上拄着根粗糙的拐杖,看起来至少七八十岁了。
南宫雪拱手作礼:“在下复姓南宫,德清人,带小妹出来游玩,路过此地,因赏玩风景误了行程,想在贵庄借宿一晚,还望老伯行个方便。”他微微侧身,介绍李游与何璧:“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
“借宿的啊……请,请吧。”老人家咳嗽着,将众人让进门。
南宫雪这气度,俨然就是个外出游玩的大家公子,没人会怀疑,只是杨念晴听他称自己是小妹,越发泄气,扭头看到旁边的李游,立刻踩了他一脚:“你笑什么!”
李游低头看她,无奈地道:“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杨念晴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就是在笑!”
“是是,在下这便离你远一点好不好,南宫小妹?”李游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朝她拱手,果真走到旁边去了。
去你的小妹!杨念晴气得瞪他。
“咳咳……乡野之地,怠慢贵客了。”老人在前面带路,引着众人进里面院子,他一面走,一面断断续续地说话,不时还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这副病态落魄的模样使他看上去仿佛更老了。
见他一副随时会咳断气的样子,杨念晴担心不已,问道:“这里就您一个人住吗?”
老人停住脚步,环顾四周,笑得凄苦:“是啊,走的都……咳,走的都走了,死的死……如今只剩我一个孤老头子守着。”
杨念晴听得难过起来,悄悄看旁边的南宫雪,果然见他也露出伤感之色。
南宫雪问:“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朽姓任,什么前辈,”老人语气颇有些自嘲,继而又打量他,点头道,“谦逊有礼,不骄不躁,如今的江湖也全靠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后生了。”
南宫雪适当地谦逊了几句。
“公子请。”任老伯领着众人继续朝前走,进了个小院。
小院十分清静整洁,一色的白石板铺成的地面,没有任何花草点缀,墙头松枝透着冷冷的墨翠色,显得有些萧索。
“这客院平日少有人来,东西都简陋,你们若不嫌弃,就凑合着住一夜吧。”任老伯也不问众人的名字,将四间房指给了他们。
南宫雪拱手谢过,取出碎银子递给任老伯:“我等冒昧打扰,并无随身干粮,还请老伯帮忙置办些饭食。”
任老伯忙推辞:“太多了,哪里用得了这些!”
“老伯且收着吧,”李游笑着带开话题,“我们想去拜一拜白前辈与云前辈,烦老伯指引。”
任老伯微愣,接着便摇头:“你们也是慕名而来的吧?这些年已不知有多少男女少年前来祭拜了。”他捂着胸口咳嗽一阵,叹道:“都几十年前的事了,虽是痴情所至,却难善终,他们都没落得个好结果,你们又何必痴迷于这些无稽之谈呢。”
南宫雪道:“前辈说的是,不过我等既已来了,又身为客人,不去拜会主人总是失礼的。”这“主人”自然也是指白氏双侠,他不提别的,只说拜会主人,理由又体面,又叫人不好拒绝。
见他对旧主人颇为尊敬,任老伯果然笑了:“难得你们有心,咳咳……既如此,请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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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老伯领着众人出了后门,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不多久就停住了。
松盖苍穹,郁郁葱葱,两座土墓静静立于暮色之中,十分凄凉,山谷松风阵阵,更平添了一股阴森之气。
坟上草枯黄,墓碑却很干净,似乎被擦拭过。
任老伯凝视着墓碑,目光悲凉又充满慈爱,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亲人小辈:“这是二公子与二夫人,那边是三公子。”
暮色更浓,墓碑上的字已经看不太清楚,杨念晴眯着眼睛辨认半日,只隐约见得有“……白无非……唐氏……”几个字,看来白二侠终究是与原配妻子葬在了一起,可怜云碧月的万般痴情与怨恨,至始至终也只是个悲剧。
南宫雪显然也发现了这点:“白二侠与夫人感情甚好。”
任老伯点头不语。
感情好又如何,白无非这段争取来的婚姻到底毁了另一个女人的一生,也毁了他和妻子的一生,落得悲剧收场,这一切又是谁的过错?
众人按江湖礼节拜了拜,再站了片刻,任老伯看看天色,就要领着众人离开。
李游与南宫雪互视一眼,李游开口问道:“三夫人与白三侠没在一处?”
“哦,这个啊,”任老伯解释道,“三夫人与三公子成亲第二年就病故了,可怜她走得早,咳……只因有先生说她的旧坟不宜动土,动则大凶,因此三公子后来未能与她合葬。”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杨念晴只想见云碧月的墓,催促众人快走,哪知任老伯嘴里答应着,转身就领着他们往回走了。
李游看南宫雪,二人皆苦笑。说要见主人,果然任老伯就只带他们来见主人,对云碧月只字不提。
杨念晴不理解古人的含蓄,直接问:“老伯,不是还有云前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