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你哥的裤子补的。”
“啥?”夏成才笑容僵在脸上。
此刻他才注意到,缝纫机正裁着一块同样是深蓝色的布,跟他裤子的色基本一样。
“先不说屁/股上两块大补丁,就说这夏天的料子本来就薄,裤子一堆划痕,膝盖还磨出拳头大的洞,随便蹲几下就撕开了,怎么穿出门?干脆拆了,好的地方剪出来补衣裤。”姜玉头也不回地说。
“大哥,我不知道……”夏成才斜乜着说。
那条裤子是很破了,夏成则没舍得扔。
那是他刚复员回来时,孙兰花给他做的新裤子。
一转眼过了四年,已经烂的穿不了。
夏成则心里感动,面上不显。
他没想到媳妇会主动给弟弟补裤子。
“去试试。”
夏成才得了话,熟门熟路地窜去夏有福屋里,门也没虚掩,飞快地换了裤子就跑到夏成则跟前炫耀,“咋样?像不像新裤子?嫂子的手艺没的说!”
夏成则点头,“不错。”
“那个……”夏成才凑近了,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让嫂子给我做件新衣服,家里还有几张布票,再不用就该过期了。”
“不能!”夏成则想也不想地拒绝。
给成才做了衣服,肯定也要给成鑫做。
再加上他、爸跟成媛的衣服,五件少说也要一个月。
这些天忙的姜玉瘦了不少,再多做几件衣服,非得累病。
夏成则宁不舍得看媳妇累。
要不是她非给自己做衣服,他是不要的。
衣服旧了还能穿,人要是累倒了,多伤身啊。
夏成才耷拉着脸“哦”了一声,“算了,那我回去了。”
“过来。”
姜玉一开口,夏成才喜地回头,夏成则拉了脸。
“你有几尺布票?”
“不懂,我回去看看。”
“你给10到12尺布,我给你们哥俩一人做一件衣服。”
“真的?”夏成才脸上放光。
父子三人打光棍儿,布票是有的,钱挤一挤也能有,就是找不到人做衣服。从刘菊英去世后,哥俩也就长身体的时候,穿过一身又大又宽的新衣服,之后缝缝补补又三年,直到现在。
一听说能有新衣服穿,夏成才立马跑回了家找布票。
“你还嫌自己不够累?揽他们的衣服干啥?”夏成则一脸不赞同。
“都是一家人,他们穿的破破烂烂,也影响咱家不是?你放心吧,我不会累着自己的。二叔家里的布票放着也是过期,还不如拿来给你做一条裤子。我给你拆了一条旧的,过几天就还你一条新的。”姜玉神气地说。
夏成则嗯了一声,眼神柔软,“那衣服就先放放,不急着做。”
姜玉好不容易摸到缝纫机,简直舍不得撒手。
“就是以后都不能帮你了。”她说的是厨房的活儿。
“这有啥,我自个儿来,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再说了,我就喜欢干这些切切炒炒的事,当初连里要我复员,我缠着炊事班班长教我做饭,硬是又留了一年半。”夏成则想起当兵的往事,脸上不自觉挂了笑。
“原来你做面的手艺,是当兵时候学的?我还以为你跟着妈学的。”姜玉停下来看他。
“你见过妈做面条?”夏成则搬了张凳子,坐在姜玉身边,“炊事班伍班长是中原人,一手面点绝活挑不出半点儿毛病,面条、馒头、包子、饺子、大饼……我学了一年多才得了他七八分功夫……”
谈起往事,夏成则眉飞色舞,像变了个人。
姜玉静静地听着,眼神专注。
他一定很喜欢做饭,就像她喜欢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