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想劝,却又开不了口。故去的元君是陛下心底的一块疤,可在贵君心中亦是。让他向元君低头,他是万不可能答应的。
是以阿晋只得将金册金印一并取出,分别盛在托盘里,又唤来一名宫侍,与他一并将东西呈入寝殿。
虞谣坐在茶榻上正苦恼于如何哄席初开心,余光扫见有人进来,抬眸便看到阿晋。
阿晋躬身将金匣呈到她面前,她信手打开就看到了自己要的印,不禁又扫了眼后面的人:“那是什么?”
阿晋低着头:“是贵君的册书。”
虞谣一怔,瞬间恍悟他的低落情绪从何而来。
她哑了哑:“他人呢?”
“在书房……”阿晋答道。话音未落,女皇已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虞谣走出殿门,示意宫人们都不必跟着。独自步入东厢,进门就见席初立在窗前,背影清隽却落寞。
他出着神,她进来时的脚步并不太轻,他却也没有察觉。
虞谣想了想,启唇朗声:“册宝收走,你这贵君可就名不副实了。”
席初浅滞,蓦然回身,俯身下拜。
虞谣行至他面前,心情复杂地睇着他:“若我现在再问你写不写那谢罪书,你怎么说?”
“臣侍不写。”他字字坚定。
她拧眉喟叹:“你这脾气,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语毕她俯身,扶了他一把。
席初愣了一瞬,就势起身。不及站稳,被她一把抱住。
她的身高只到他胸口,他惶然低眼,只看到她凤钗上的流苏在颤。她双臂将他圈得紧紧的,他分毫也不敢动弹,心神不宁地呆立着。
虞谣小声抱怨:“既要倔强到底,就别胡思乱想啊。我只与你要个印,你想到哪儿去了?”
席初面露惑色:“那陛下要印是……”
虞谣将他松开了些,仰起脸:“我旨意都下了,到时你拿不出谢罪书便是抗旨不遵。你不愿写,我可以找个人来写,但总得盖上你的印啊。”
她解释得一派坦然。
这事在她看来简直是“文化差异”。在她心里,印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在文件后盖章,要印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觉得他自然明白,全然没想到这东西在古代别具意义。
现下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她自觉误会应能解除。席初眼中的困惑却更深了一层,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陛下怎么肯?”
“……那不然呢?”她一字一顿地反问,“为了个谢罪书,要我逼死你么?”
他的神情愈发古怪,视线紧盯着她,却一副刚认识她一般的样子。虞谣不慌不乱地任由他看,伸手攥了攥他的手:“别乱想了。一会儿你把册书收好,印我拿走,等用完就送回来。”
他一时做不出反应。
“听到了吗?”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道,“可别同别人说啊,凭白招惹麻烦。”
说完她也不等他回话,自顾绕到他身后,将他往外推去。席初脑中发懵,无知无觉地往前走,行至门槛处脚下一绊蓦然回神,边站稳边回身看她。
虞谣含着笑,神情温婉:“快回去啦,我们说说话。”
“好。”他应声,声音有些轻哑。她无所顾忌地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回寝殿去。
阿晋与那宫侍还各自端着东西立在殿中怔神,乍见他们回来,忙躬身见礼。
虞谣摆摆手:“印留下,册书送回去。都退下吧。”
阿晋闻言,虽闹不清状况,心下却替席初大松一口气。
虞谣默不作声地等宫人们退出寝殿,便推席初坐到茶榻上,自己坐到他膝头,明眸凝望着他:“心情可好些了?”
这口吻端是再哄他,席初登显不自在,强自一咳:“臣侍从未心情不好。”
“还嘴硬。”她嗔笑,探手从桌上摸了个橘子,慢悠悠地剥着,“我看出来了,我说我不会再跟你算那些旧账,你连标点符号都没信。不过这也不怪你,慢慢来呗,我也不急。”
说话间橘子已剥出来,她掰出两瓣喂给他。他下意识地一避,旋即定住神吃了,唇齿一抿,薄如蝉翼的表层被咬破,桔汁流出来,酸得他眉心直皱。
虞谣没注意,低头又掰出两瓣,随口问他:“甜么?”
“……”他忍下口中的不适,仔细打量她轻松的神色,忽而多了几分胆量,“甜。”
她于是不假思索地将手中那两瓣橘子吃了进去,刚一咬,整张脸都被酸得变了形。
“!!!”她被酸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挣扎了半天,一拳砸在他胸口上,终是生将那两瓣橘子吞了下去,满口酸津地瞪住他,又砸了一拳,“甜个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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