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就嘿嘿笑,也不恼。
沈怜雪给女儿打扮得特别用心,衣服鞋袜都仔细配好,而她自己,则穿了身素青色的斜襟衫裙,外面只套了一件什么花纹都无的素色褙子,头上用一根桃木簪,盘这简单的朝天髻,就算打扮停当。
她明明是容貌秀美的年轻娘子,却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老气横秋,沈如意知道母亲为何如此,心里有些酸涩,却没有劝说。
早起刚换的一贯半钱,上午已经花了六七百文,沈怜雪没想多买家什,便就带了三百文,同女儿出了门。
这回她们要去的是左近的十里坊。
十里坊都是小商铺,售卖之物五花八门,坊前也有个小码头,可以在那采买鲜鱼鲜虾,价格比朱雀大街要便宜不少,寻常百姓都是在这里采买。
沈怜雪一出门,立即就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她微微低着头,只牵着女儿在人少的便道上走,基本不看两遍铺席。
沈如意繁忙地倒腾着腿,努力跟上母亲的步伐。
十里坊比南牌坊街要远一些,母女两个走了两刻,头上都晒出了汗,才将将走到。
沈怜雪站在坊前,仰头看了看巷口的牌楼,道:“到了。”
沈如意好奇踮着脚,她没来过这里,如今看着里面蜿蜒的小路和商铺,不由有些好奇。
这些商铺都是前铺后宅,前面的倒座房改成铺子,后面的院子则盖房住人,如此一来省了住宅租金,也能一整日都开着铺子,多经营些银钱。
这里所售卖之物五花八门,孩子玩的磨喝乐、风车、菱花,锅碗瓢盆,瓷器、木器、铁器样样都齐。
可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应有尽有。
沈如意看着那些商铺,眼睛里有些好奇:“娘,那是什么?”
原本沈怜雪看到小巷子里这么多人,额头立即出了汗,现在听到女儿好奇发问,她心里的忐忑和慌张不由少了许多,开始给沈如意讲她没见过的事物。
不来十里坊,不知世间如何千奇百怪。
如此说着,沈怜雪的手就没那么冰了,她也能平顺呼吸,便就领着女儿缓步往里走。
一步一步,走入了热闹的市坊里。
沈如意一直仰着头看母亲,见她只是微微皱眉,面色没那么苍白,心中也略放下心来。
两个人一路往里走,沈怜雪要寻油纸,心里有事,便顾不得那许多,眼眸里一直盯着两边铺子瞧,脸也略抬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是你?”
沈怜雪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他站在离母女五六步的位置,身上穿着圆领窄袖袍,头戴软幞头,做小吏打扮。
他眼睛很小,鼻子也塌,看起来不太正经。
沈怜雪下意识把女儿往身后拉了拉,没有理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在她身后,那小吏摩挲着下巴,那双窄缝一眼的眼眸闪过贼光:“居然真是她,没想到……那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吏一边念叨着,一边坏笑地转身就走。
沈怜雪自不知他说了什么,她只牵着女儿飞快往前走了十来步,这才微微停下。
沈如意小声说:“娘,那是早起骑驴的凶徒。”
早上那会儿,沈怜雪整个人都吓僵了,根本没看清那人容貌,只匆匆看了一眼衣裳。沈如意倒是认真瞧了,把人记在心里。
沈怜雪倒不太怕同一个陌路者有交集,她怕碰到沈家人,怕碰到那对母女……
一听是早晨骑驴行凶者,沈怜雪略微松了口气。
“嗯,他应当不会纠缠咱们。”沈怜雪说着,迅速领着女儿往前行去。
十里坊什么都有卖,要买特定之物,就得细细寻找,母女两个找了得有一刻,才找到卖油纸的铺子。
油纸铺子只卖油纸,有裁好的各种大小的,也有上面带印花的,甚至还有新鲜颜色的,很是喜人。
沈怜雪瞧了,裁好的一刀要贵五文钱,她算了算,能包住煎饼的一刀差不多五十张,一百张就是十文钱。
摊子暂时只能上午开张,沈怜雪便自买了十刀纸,准备家去裁好。
买了纸,沈怜雪把它们仔细塞进包袱里,背在身上,又花了三十文买了个放面糊的带盖木桶、三个小罐子并一个长柄勺,就算是办妥了。
买完这些,沈怜雪把东西都背在身上,压得她脊背都略有些弯了。
她同女儿说:“团团可要再逛逛?娘给你买个纸蝴蝶好不好?”
沈如意却摇摇头,说:“娘,我渴了,咱们家去吃茶吧。”
她不想让母亲背着沉重的木桶艰难行走,懂事地要求回家。
沈怜雪摸了摸她的头:“好,下回娘再带你来玩。”
之后两日,沈怜雪一直在家调制酱料,练习手法,直到第三日,那定做的平锅送了来,沈怜雪顿时有些紧张。
然她还没来得及准备次日开张事宜,一道尖厉的嗓子就在门外响起:“我说沈娘子,你这几日不上工,在家养尊处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宋朝的食物叫法跟现代有很大区别,总结来说:
包子叫馒头,馒头叫炊饼,饺子叫馄饨,馄饨叫馉饳,面条叫汤饼、馎饦等,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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