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庄稼人没有粮票拿。
几个大人都只会种地没有别的特长,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拿到的工分不多,也没有弄到粮票的办法补充口粮。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在大队里算是数得上的穷困户。
好在老大家的二儿子二海已经十四岁,最近也要开始去干活了。往后多一个人挣工分,说不定家里生活能好一些。
王守萍哼哼唧唧:“那我也给咱们孩子多盛一点米。”
郑陆想说孩子们的都是稠的,谁比谁差了?
可他刚要开口,就被王守萍瞪了一眼。
郑陆瞥见王守萍碗里也都是稠的,只最上面有一层稀的做做样子。他索性闷头扒粥,不吭声了。
得。
爱咋咋地吧。
他不管了还不行么。
郑山从柜子里端出来一碗咸菜。
咸菜够味,齁咸齁咸的。这样早晨每人只需要夹两根就行,放到白粥里搅一搅,粥里有了滋味就够了。呼啦啦喝下肚,热乎着,最起码能顶一会儿饱。
卧室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郑陆和妻子说:“你去看看咱妈。”
王守萍不太乐意,呼啦啦扒拉着稀饭,含糊着说:“大嫂不是去了吗?我怕我过去再添乱。”
“你这人真是……”郑陆转头朝郑山嘿嘿地笑:“还是大嫂勤快。”
郑山也笑笑,却不说话。
孩子们都洗完了手坐到桌前。
包括郑溪溪。
今天之前,郑溪溪是不上桌的。
但在老太太的坚持下,桌子上给她留了位置。
老太太原话是,万一哪天咱们七儿能自己坐了呢。
可不,今天郑溪溪就来了。
王守萍招呼着孩子们吃饭。
其他几个孩子倒还好。等郑溪溪坐下后,王守萍可是有话讲了。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啦?害得我一顿好找。”王守萍连连叹气,眉头皱得都能夹住苍蝇:“你啊!平时就总是到处乱窜,在我们大人眼皮子底下,我也不说你什么。现在你跑得无影无踪,我还当你丢了呢,吓得我一宿都没睡好,光想着你去了哪里。”
郑陆接上话:“我说你一夜翻来覆去的做什么呢,原来是惦记七儿。”
王守萍:“可不。她去了别处也不和我说声,我真是担心死啊。”
都知道郑溪溪脑袋不聪明,跟她说什么都是白说,没点儿用。
郑山心里敞亮着,知道弟弟弟妹是说给他们大房两口子听的。
只不过现在周淑玉不在,去了正房。所以这话现在是做给他一个人先听着。
郑山依然是笑:“孩子在我们那儿过了一晚上。”
这时候卧房和堂屋连通着的门打开,周淑玉从卧房走了出来,顺手带上门。
周淑玉笑:“我昨天看这孩子可心,把她叫过来说话。后来看晚了,就没让她再回去找你,直接让她在我们这边住下了。”
只字不提王守萍没给孩子吃饱的事儿。
王守萍刚才特意把话说得很大声,为的就是盼着让老太太和周淑玉都听见。
现在看到周淑玉果然听见了,且把事儿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王守萍高兴得不行,再接再厉:“大嫂,你那么喜欢她,不如让她跟你啊?”
她可不想带个累赘。
整天傻乎乎的,一点都不机灵,不能帮着干活,还得占她们二房的屋子睡。
烦都烦死了。
周淑玉巴不得王守萍主动让出照顾溪溪的责任,也免得孩子在二房遭罪。
再说了,她就喜欢女儿。
只可惜连续生了俩孩子后,丈夫就做了结扎。她算是没有女儿福了。
如今多了个溪溪和她好,她求之不得。
不过,她没表现得太开心,省得王守萍再多想,只皱着眉头说:“七儿这孩子是挺喜欢我的。你如果实在不乐意看着孩子,就我来吧。”
王守萍急着把累赘推出去,也懒得和大嫂计较那些措辞了,笑着说:“哎呀,谁让孩子和你亲,不和我亲呢。那就劳烦大嫂了啊。”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皆大欢喜。
谁知这个时候餐桌旁忽然传来了啪嗒一声。
王守萍扭头看过去,才发现郑溪溪手里捏着一根筷子,她面前的桌上还掉了一根。
显然是小孩儿打算自己吃饭,结果筷子没拿稳,有根掉了。
王守萍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哟!七儿想自己用筷子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