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夕照
夜色沉重。徐、陈率西路军残部,边打边撤,深入祁连。人流沉默着,驮着伤员的战马也不嘶鸣,只有积雪被“咔嚓、咔嚓”踏碎的声响,和间或传来一两声伤员的**。山风疾猛如鞭,抽得人打趔趄,愈往高走,愈觉得身上捆缚了无数纤绳,步步吃紧。那说话的人,半张着嘴,久久呈现出一种情态,却没有一点声响发出。这冰雪的国度仿佛要把这一队人马,冻成立体的塔林。
**走着,干燥得渗出血的嘴唇露出几丝痛苦的细纹。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声音,只留下深深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面对溃不成军的队伍,徐总的心像夜色一样沉重,这重量是一次次战斗失败累积起来的。总指挥抬头望天,头顶是风云呼啸的天空,脚下是古老苍凉而且底下岩浆正喷吐着的大地。
曦光升起,红军来到一个慢坡,这里是裕固人的夏季牧场,叫做马场滩。从马场滩上去,就是海拔3000多米的牛毛山。
忽然,西北、正北、东北三道峪谷同时冲出马家骑兵,接着就是一串凄厉的、爆豆般的机枪扫射。这骤然而起的、沉重的枪声在崇山峻岭间碰撞着,反射着,汇成一片隆隆的震撼人心的回响,一片撕心裂肺的轰鸣。
红军奔向牛毛山,抢占制高点。担任后卫的二**团和二六三团就地展开,抗击敌人,掩护部队。马场滩一片慢坡,毫无遮蔽,敌骑纵马奔驰。仅剩200多人的二**团全体陷入敌骑的旋涡,虽经左冲右杀,终于全团覆没。二六三团也大部牺牲,热血抛洒,像雨点一样。八十九师政委陈启华英勇牺牲。
红军烈士们静静地躺在晶莹闪光的白雪上,仰面是祁连飘忽的云朵。
牛毛山上的松树、柏树、杉树遮蔽天日。战士们在密林中抗击敌人。树上的积雪震落下来,人人都成了雪人。红军顽强拒敌一整天,直到又一次夜幕降临,才转移到距牛毛山八里路的康隆寺。
3月12日凌晨1时,徐、陈就西路军危情向**军委告急,报告西路军“不足五团”,“无日无夜不战,弹药几尽,疲乏大过”,“全军决死斗待援”:
(一)西柳(流)沟激战四五日夜,敌集团强攻,我火力弱,死战堡内外,又因无弹少粮,昨日我伤亡七百名。早移梨园堡,寨房小,又多近山,敌三个骑旅及步兵两三团随至猛攻。
(二)九军子弹每人只有几发,损失两个多团,海松牺牲,玉清、厚发等带彩,行百里到番地康隆寺。敌骑在白天扑灭我二**团全部共三四百人,现全军不足五团,在野外老林中食骡马,续死战。
(三)现百分之七十系彩病员,无日夜不战,弹药几尽,疲乏大过,挖堡寨不易,现全军决死斗待援,希望速配合反攻。
(引自《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上,甘肃人民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第609页)
3月13日,徐、陈及军政委员会致电军委并报**,报告西路军“不足三团”,“子弹几尽,日夜连续血战”,“望援西军火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