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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殇古浪(18)

这天下午4点钟左右,来了两个红军把爷爷叫走了。等到太阳快落山时,奶奶还不见爷爷回家。她就抱起我一岁多的姑姑,领着我四叔,锁上大门,到城外杨家磨我姑太爷家里去避战乱。娘儿仨路过北街刘琨家院北的一块公共空地,看见场地上堆了百十具红军的遗体。那年只有五岁的四叔,怀里揣着半升炒面,他看见一个小红军从尸体堆里探出头来,望着他们。四叔说:“妈,你看,死人下面那个红军娃在看我们哩!”奶奶望了一眼,说:“快走!不要说话。”娘儿仨从北街出了城门,向东走到我姑太爷家里。那天晚上,娘儿仨住在杨家大门外的一个小房里。半夜,奶奶听见一个四川口音的红军在门口叫喊:“大爷,大婶,给我一刀,给我一把剪子吧,让我快点走吧……”那声音十分凄惨。奶奶毕竟是个女人家,深更半夜,说什么也不敢开门。第二天早晨起来,她看见那个红军爬过的地方血迹斑斑,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那天下午,爷爷被两个红军叫到刘家临街的院子里,已有二三十个老百姓聚集在这里。红军做了两大锅揪面片,给每人舀了两大瓷缸,叫大家吃饱了,帮助红军抬运伤员。晚饭后,红军开始从古浪城全面撤离。爷爷那年30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他和铁匠辛五抬着一名伤员,跟随红军队伍前进,出了北关,走上中路。往前走了一段,红军在中路上点起三堆大火之后,又向南折返,从孟家油坊的磨桥上过磨河,再过古浪河到了马家沿。过河时,驼背的孙耀章摔倒了,红军看他不能抬担架,就让他回家去了。

红军从马家沿顺着长流渠直下三坝。这天夜里前半夜天空还有一弯鹅毛月,残月西下后,红军人马就摸黑往前走。铁匠辛五是个矮子,我爷爷个子高,这副担架也就前面低后面高。抬在前面的辛五,一夜栽了十几个跟头,总算把担架抬到了二坝河。这时,一个红军战士走上前来,摸了摸担架上的伤员,对另一个红军说:“团长牺牲了。”他们叫爷爷和辛五放下担架,用一条军毯把那个团长的遗体裹起来,在干河滩上,费了好大的劲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把那团长草草掩埋了。伤员死了就空出了一副担架,红军看看疲惫不堪的辛五,也就让他回家去了。爷爷又和孔宗文抬一副担架,他们两个大个子抬了一个伤员继续跟随红军队伍往前走,一直走到泗水堡以北好远的地方。经过了将近一夜的行军赶路,爷爷的腿已经肿了起来,路也走不稳了。过一条沟坎时,爷爷脚一崴,一个趔趄摔倒了,脚腕扭伤了。一个年轻的红军大声吆喝:“天快亮了,赶快站起来走!”另一个红军走过来,用马灯照着爷爷的脚腕看了看说:“让他回去吧!”

天亮了,爷爷找了一截木棒,拄着它回头走到泗水堡,找到相识的箩儿匠张立刚的家里,用土办法医治了三天。第四天脚腕消肿之后,他才慢慢地走回了古浪县城。

第二年春天的一个上午,让奶奶烙过锅盔的一个小红军,穿着一件破棉袄,风尘仆仆地走进我家。他告诉爷爷,队伍在张掖就被打散了,他要到东面去找自己人。奶奶做好饭让他吃饱了,又给装了五六个馍馍和几个洋芋,小红军就匆匆上路了。如果那个小红军活到了革命胜利,现在该是80多岁的老人了。但愿他还活着,并祝他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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