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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兆林——
红军来了我就跑了,红军走后我们就被派去埋死人。光我一人就埋了大约两三百人,大半是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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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
红军和马家军打仗时,马家军杀死了古浪城的老百姓4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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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生隆——
红军撤离古浪,张裁缝、史天觉、张吉被马家军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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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生隆、蒋立功、张镇、尕万义、贺永瑞、张祥云——
民国二十五年九月三十日(农历)晚,红军占领东升山,第二天和城里的马家军打仗。马军败退,逃跑时把勤太永的油坊放火烧了。油坊火着了月余。红军初五日晚撤走。马家军进城,搜杀红军伤员,并放火把瑞兴隆、永兴福、自兴泰、镇公礼、全兴隆、福胜奎、仁和成、元胜景等字号和金玉等多家民房烧着,几乎把整个南街都烧光了。
红军救了我尕爷
1936年,刚刚立冬,一场寒流,天气骤然冷起来。夜里下了一场小雪,大靖河西岸的黄土高坡和远处的山岭上就已是茫茫苍苍的一片银色了。河水汩汩滔滔,蜿蜒流淌,两岸也结上了白花花的冰凌。河西岸的高坡上,一个山弯连着一个山弯,稀稀落落散布着一些村庄。丁家山坡就在河的西岸,百十来口人,大都住在依坡而挖的土窖沟里。坡前有个小四合院,算得上村里最好的房子,那就是闻名两岸的丁三爷,我太爷的家。
这天一早,村里传来消息说,要过“队伍”了。听说是南方来的“兵”,叫什么“红军”!还说这“红军”个个红头发、红胡子、红眼睛,打红旗子,拿红缨枪,好生厉害,连马家队伍都在干柴洼吃了败仗,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山沟里的人们,终年在庄稼地里翻土块,哪里知道这“红军”是干什么的!想一想马家队伍飞扬跋扈、无恶不作的情景,人人吓得魂不守身,直打哆嗦。女人和娃娃们更是哭天喊地,乱做一团。老人们到底经过些事情,吩咐年轻媳妇和姑娘们都将锅底灰抹在脸上,让大家穿好棉衣棉裤,赶上骡马牛驴,把家里值钱的能够带走的轻便东西都带上。人喊马叫,背的背,驮的驮,匆匆忙忙向深山里逃去。
有一个人无法带走,这就是我尕爷!
尕爷才11岁,得了一场大病,正在发高烧,人也一阵一阵地昏迷不醒。尕爷的脖颈上生了一个大疙瘩,脖子肿得跟头一样粗了,硬硬的,已经熟了脓。慌乱中,大家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觉得没什么救了,只好给他盖一块“褐毯子”,惊恐而逃。
11岁的尕爷在病中迷迷糊糊躺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见屋子里拥进了许多带枪的人。他们说着些听不懂的话,穿着破破烂烂的灰布制服,显得很是单薄;也有人身上裹了些烂羊皮、破毛毡,搓手哈气的,冻得好惨。他们进屋后,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看见躺在炕上的小孩生命垂危的样子,很快叫来一名大个子军人。大个子军人看了看病人的气色,用手捏了捏病人的脖子,便马上从挎包里取出一把小刀,对准了尕爷的脖子。
尕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以为这一刀下来,自己将永远不省人事了,不料结果却很意外。他只觉得脖子火辣辣地灼烫了一下之后,便很是舒坦,脖颈下胀痛的感觉顿时消散了。过了约莫一顿饭工夫,尕爷才感到脖子下面在轰轰作痛。大个子军人很娴熟地挤净并且清洗了脓血,缝好了伤口。另一位军人还小心翼翼地给病人喂了半碗汤药,临走时又在炕头放了两包药,叮咛每天喝两汤匙,并笑盈盈地说:“小鬼,没啥子,过七八天伤口就会长好的。”朦胧中,尕爷发现,这些军人帽子上都有一颗闪亮的红五星,领子上都有两块鲜艳的红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