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礼桓打算在此给荣父投资办个小摊儿,卖点顶饱的吃食,一来坐船的人打发了时间,二来撑船的人补充体力。
此时,夜里,荣父和荣阿爹说着悄悄话,“他爹,我觉得咱小礼和别的小哥儿比力气有些太大。”
回答他的是荣阿爹的呼噜声。
荣父只好把此事藏在了心里。
荣礼桓提出自己想法的时候,荣父想都不想就拒绝,“说的轻巧,我能卖什么?咱们自己的粗食除了自己吃,谁瞧得上?”
身为下层人太久了,他说话总带着自卑感。
还有一点他没说。
等荣礼桓嫁人后,他便不出门了,就和老妻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挣钱干什么呢?挣来了谁花?将来留给荣良吗?
荣礼桓却难得坚持起来。
荣父年纪大了,总不能这么卖体力,不然老了肯定一身毛病。
荣礼桓认真想给自己父亲找个轻松活。
接下来几天,他便开始想卖什么了。
前世小的时候,他想挣零花,便走街串巷的卖麦芽糖,做法他如今还记得。
村里有人家种了葵花籽,他便收几个来,炒的香香甜甜。
除此之外,还要能填饱肚子的,荣礼桓蒸了花卷,里面裹了辣椒和韭菜,好吃的不行。
刚开始,荣礼桓不敢投的太多,便只带了这几样。为了打发时间,他还带了本书。
四书五经本来就熟,时时温习,荣礼桓已经滚瓜烂熟了,他最近在看资治通鉴,间或看了几本游记。
这天他收拾好一切跟着父亲上了船,荣父不信他能做好,“咱们农户做的东西,外面哪些跑江湖的哪能看得上?”
荣礼桓也同他犟,“若是真赚钱了怎么办?你能答应我往后不撑船,改做小买卖?”
荣父受不得他的激将法,“我在这条湖上这么多年了,赚不赚钱我能不知道?成,要是赚钱了我就答应你。”
船上,见荣礼桓又来了,那些熟客便跟荣父聊起来了,“好几天不见,小礼又来了?”
荣父和客人坐在一起嗑瓜子,“这瘪犊子净气我,不让来非来。”
“孩子孝顺你嘛!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荣父吹胡子瞪眼,“要是跟着我来转转就算了,气人的是,他想在滩里做生意,就卖这,什么甜瓜子啊,麦芽糖啊,花卷啊!能卖的出去吗?呸!”
说着,荣父吐了颗瓜子皮出来。
一群人闲的无聊和荣父聊天,“我瞧着你那瓜子不太一样,能给我尝尝吗?”
“就五颗。我儿子炒的本来就不多。”荣父边说边抱怨,“这小王八犊子炒个瓜子倒了不少糖呢。”
其实也不太多,荣父总爱夸张着说。
众人一人捏了几颗,“别说,这味道真好。荣老五能再给我几颗尝尝不?”
荣父不乐意了,“这可是用糖炒的,我儿子要拿来做生意的。”
“卖我点总行了吧?真抠!”
荣父当没听见后面那两个字,“你有闲钱买这玩意儿吃?”
那人便得意的哼哼两声,“不知道了吧?我这生意要做成了,船都能买了,更别说几颗瓜子了,你到底卖不卖?”
“你要多少?”
“五文钱的。”
“小礼,五文钱的瓜子是多少?”
“爹,你用小碗盛一碗,就是五文钱的。”荣礼桓一边使劲儿撑船,一边哟呵道:“今儿我开张,凡是今天买我瓜子的客人,买一碗送半碗。”
“小老板大气。”
“这是啥?”
“这是我儿子带的书,卖东西的时候看看书打发时间。”
“哟,小哥儿居然还识字。”
“那是,我儿子看的书多了去了,他念得书比村里的童生都多。”
……
出发时,荣父信誓旦旦的说肯定没人买,但没想到船还没到对岸,两小布袋瓜子就已经空了。
花卷也卖出去了一些,顶饿。
麦芽糖卖出去的少一点。
荣礼桓把摊子摆在了江心岛后,起初是没人理的,午饭时他碰到了一伙外地商人。好家伙,那群人把他摊儿上的东西都给包了。
期间,荣父撑着船好几次经过。
见儿子卖不出东西的时候,他挂心儿子,怕他不开心。
见儿子把东西卖完了,他又嫌儿子那嘚瑟的小脸儿看着闹心。
总算荣礼桓够孝顺,咧着小白牙接过荣父的长篙,替他跑了好几圈。
“父亲——”晚上数钱的时候,荣礼桓笑嘻嘻的凑上来,“我赢了吧。”
今天没前几天运气好,没或给他们拉,摆渡只赚了不到一两,这做买卖却赚了足足一两五钱。
荣父难得没凶他,他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叹了口气,“宝儿啊,你要是嫁了,父亲就把船卖了,我和你阿爹以后就不这么拼命挣钱了。”
荣礼桓刚还嘚瑟的笑脸收了起来。
他知道荣父是什么想法。
这小老头,现在这么拼命,可不就为了他荣礼桓吗?
如果他嫁人了,他们挣得钱就只能是荣良的了。
为了荣礼桓能活的开开心心,他们自己紧巴着过日子,吃的一般住的也一般,每省下一厘,自己小哥儿就能吃一次糖。
久而久之,他们便丧失了花钱的技能。
所以,儿子嫁出去了,他们就没必要再赚钱了。
揉了揉有点湿的眼睛,荣礼桓心想,这世界的律法真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