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略显失礼,给皇后添得一手好堵后又忽的不言语了,皇后眼睛一棱,对此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便转了话音道:“总之日后山高路远,只盼郡主记得家国。”
苍葭却盯着皇后,略想了想笑问:“娘娘怎么不继续说您那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了?其实也不是臣女不捧场,只不过这种靠流言构陷他人的法子挺老套的,再是管用对臣女来说也不新鲜。不过臣女还是在这先祝娘娘得偿所愿。”
皇后实在懒得再理她,挥挥手又端了茶。任谁都晓得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这一程过场走的两个人都怪累的,皇后是心里累,苍葭则是身体累。
毕竟不再是王妃的身份,得老老实实接受一程又一程入宫的检查和盘问,又得在皇后面前好整以暇地坐着听训,若是坐姿有半点不雅就是唐突了贵人。
皇后则更是有苦说不出,早知道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前就已经是两看相厌了,如今还得对她笑脸相迎,这样的人也配?丈夫生死不知呢,自己就捡了个高枝走了。当然了南诏国那种边陲小国在皇后眼里算不得高枝,但这番恶心也是够人看的。
两人夹枪带棒地说一会话,皇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勉励她一句,这也算是走完了过场。当然进宫里来竟见了这一场好戏,也算是个额外的收获了。不过这是早料想到的事,许忘忧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吗?还是真以为自己当得起这份荣耀?
当今不是雍王。不是谁都会对她一往情深的,究竟是靠着里子活还是靠着面子活,这个主次,她没搞明白。
后头的事还是看薄子吧,反正南诏山高水远的,路上无聊,她总得给自己找找戏看。
皇城还是那个皇城,这权柄极盛之处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改变。
她未入红尘之前,因为一些人一些事,一直困于苍穹之蓝,没有机会去见世间景色。后来在清羽的指引下,她成了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孩,入了宫,见了王。
九重宫阙困她一生,她那一生什么都有了,但回头去看的时候,其实两手空空,却是什么都没有。连看皇城之外景色的机会都少得可怜,如今倒是全了心愿,她本就长于天地之间,对自然有着天生的向往。
九月暮秋,清晨已有落霜。南诏国国主为南诏国储君求娶大合京城楚氏嫡长孙女,大合天子允之,册楚氏女为靖和郡主,靖和郡主由大合京中禁卫军护送,于九月初一启程前往南诏国。
楚家亦有家将送嫁,楚夫人泪沾衣襟,苍葭心中全无悲伤,却也不得不陪着她好好地哭了一场。还是楚大人怕耽误吉时,硬着头皮做了个恶人将这娘俩分开。
皇家亦有表示。三皇子妃因之前的事小病一番,但皇家现在就这一个儿媳妇了,宫里娘娘们若是出面,难免显得抬举太过,无论大合如今是否是内外交困,但总归还是个上国。于是依旧令三皇子妃过来送嫁,三皇子妃得了这个差事后,三皇子连日的阴沉情绪方好些。这些日子,凌昭仪在宫里接连受了陛下几次训斥,连带着三皇子在御前也艰难,三皇子妃心有余悸,忖着丈夫的脾气,却不敢多话。
但关于瑶夫人的流言还是隐隐绰绰地在宫里传开了。
如今故人相见,三皇子妃的心情复杂极了。只是此时人多眼杂的,三皇子妃也难对靖和郡主说什么,不过看向她的目光到底复杂。
苍葭闻弦音而知雅意,她和三皇子妃没什么妯娌情,但也不曾交恶,细论起来也曾合作愉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苍葭不介意在离京之前再送三皇子妃一份大礼。
于是含笑,话落在三皇子妃耳边,风一吹就散了。
初听悚然,再听愉悦。
“瑶夫人,不能生。三皇子妃好自为之。”
三皇子妃回过神来时苍葭已是离她三尺有余,她正要登车,仿佛感受到三皇子妃的目光似的,苍葭侧头对她一笑。
今靖和郡主、前雍王妃有一张娴雅的脸。她脸微方,眼上扬,尖尖的下颌和如雪的肌肤都令她看上去如同一只贤惠的狐狸。
与三皇子妃这样的国色相比,靖和郡主实属第二眼美人,越看越觉有味道。不过三皇子妃此时感受到的并非靖和郡主那耐人寻味的美,而是她的狠。
从三皇子妃亲眼目睹瑶夫人真容的那一刻起,三皇子妃便彻底对靖和郡主另眼相看起来。
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但总觉得自己这位前妯娌,当真是好手段。
得了苍葭所卖的这么个大礼,三皇子妃便不能装作一无所觉,于是遥对她点头致敬,两人目光相撞,皆有柔色。
锣鼓开道,苍葭登上马车,车轮在官道上留下一道道车辙,一路往南开去。
——
南诏国。
白泽得了大合朝廷赐婚的旨意时,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书房里,摸着下巴想坏主意。后得了好消息,得偿所愿的挟着剑跑到院子里去,高兴地舞了好几个剑花,等他父皇来时才停下。
南诏国的国君觊觎峪口矿产有些年头了,峪口地处南诏和南越交界,那里产金矿,馋人的很。
如今大合已经同意了南诏国储君和大合贵女的婚事,既然儿子满足了,那也该轮到老子了。
于是抓起儿子议起兵事来。白泽心里全都是和苍葭的婚事,此时哪有心同父亲议事,偏他爹不肯放过他,只好打起精神来对应,想着想着,又说:“峪口必然是要拿下,现在南越空虚的很,打也好打。除此之外,咱们也得给大合送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