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的父亲,楚大老爷深知他的父亲,觑着楚将军现下的神色,他便知道事情成了。从前没有仔细了解过这个女儿,只知道她被教养的很像一个大家族的嫡女,后来也嫁给了皇后的嫡子,可为家族助力也算是为家族争光。如今细看竟觉得这个女儿似乎和从前很不一样,竟能有如此远见卓识,敢想也敢说。
从前看将他嫁给雍王也不算委屈,但若是雍王此次真的战败,朝中势必全是唱衰之声,那么……楚家的确不必因此再搭个女孩儿进去,及早抽身是正经。
楚大老爷会有这样的考量实在不足为奇,像楚氏这样累世富贵且大而不倒的望族,靠的就是及早抽身心狠手辣,绝非瞻前顾后心慈手软。
“你说的是。”
在楚大老爷的沉默中,楚将军认同了苍葭的话。
苍葭低头含笑,又恢复了一个贵女该有的贞静。
“后面的事你不用管,我和你父亲、还有南诏那位储君会处理。你安心守好如今的身份,别出纰漏。”
楚将军挥一挥手,形成一个往外推的手势,楚夫人与公公打交道打的少,但也知道这是做完了决定了意思。于是牵了牵女儿的衣袖,又道:“那媳妇就先带襄儿回去了。”
公公与儿媳妇之间本来就是不该有太多交集的,楚大老爷于是代父答道:“也好,你们娘俩许久没见,去说说话吧。”
又向苍葭一揖:“恭送王妃。”
“不敢当,父亲。”
事情办的顺利,苍葭心情便好。与楚夫人携手回了内院,娘俩说些亲亲切切的体己话,辰光倒也好打发。虽说如今雍王不在京中,但出嫁女在娘家若是呆的时间太长,多少容易惹人物议,约申时末,天幕都还没垂下来,苍葭便启程回了雍王府。
府里迎来了个贵客,是苍葭婆母——中宫皇后身边常侍奉的温嬷嬷,苍葭虽不知道她过来所谓何事,但也知道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温嬷嬷被安排在王府会客的大堂内等她。从前雍王妃御下倒是甚严,但自从这府里管事的主母换了魂,情形就慢慢的不一样了。首先是因为许忘忧的关系,雍王妃在府里的地位慢慢下降,其次则是因着苍葭自己本身就不想管雍王府里的大事小情,渐渐府里就不再是从前调度有方的格局。但也没乱到哪儿去。
无非就是下人们各有心思,拜高踩低的,如今更是明目张胆地奉承起这位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来。屋子里一时乱糟糟的,均是你来我往的谈论声,温嬷嬷如今因皇后的事对雍王妃意见极大,于是也一改从前的谨慎,在雍王府中嚣张了起来。
苍葭进屋的时候,温嬷嬷的声音亮的几乎能穿透苍穹。红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苍葭却不在乎。众人见她过来,人就像定住一般,立刻就安静下来。温嬷嬷在明面上从不给人留把柄,立刻站起来朝苍葭问安。
苍葭上前扶她,言笑晏晏的如个笑面虎一般。
“劳动温嬷嬷亲自过来,可是宫里有什么事么?”
温嬷嬷对于这种冠冕上的事简直信手拈来,对答也恭敬体面,细听又绵里藏针,叫人回过味来时便觉得不舒服的很。
“回王妃的话,皇后娘娘惦记王妃,命老奴来给娘娘请个安,王妃若是也惦记皇后娘娘,不如随老身入宫一趟,就当是去给婆母请安。”
这话说的,就仿佛她今日不入宫就是不孝顺婆母。可是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此时入宫必要留宿,她如今和皇后这个关系……她真怕自己暴毙宫中。
苍葭只当听不出来温嬷嬷的言外之意。
“多谢母后惦记,嬷嬷奉母后命而来,本来我应当招待嬷嬷的,也是全了我的孝心。只是今儿我实在很累,就不陪嬷嬷说话了。嬷嬷不如今晚就在王府歇一夜,明儿我与嬷嬷一同入宫与母后请安。”
这回轮到温嬷嬷担心自己暴毙雍王府了。
想到雍王妃从前是最懂礼要脸面的一个人,也不怎的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不过温嬷嬷自有手段应付,因主仆有别的缘故,她的对答倒是依旧恭敬,也依旧叫人抓不到错处。
“不敢当王妃盛情,只是宫规深严,奴婢既然不能请娘娘入宫,自当立刻回去告罪才是。”
苍葭只是笑。
“既如此我就不留温嬷嬷了。还请嬷嬷代我向母后请安,也替我向母后回禀一声,明日我定然入宫的。”
雍王妃如今实在是滴水不漏,温嬷嬷无法,咬着牙应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描了句:“皇后娘娘翘首以盼,还请明日王妃请早。”
“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