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这样能干,长大后一定是一个持家好手。她家儿子有福了哟!
学着从前娘亲镇定自若地谈成一单合作契机,林柚柚心情大好,走路都带飘的。只是她知道,这才是刚开始。她想起做绢花的布料。如果是当真做来卖,那些零零碎碎的布肯定是不行的。
她跑回周大娘身边:“干娘,我们可以买一些颜色鲜亮点的布吗?不需要太多,只要能做够十朵绢花就好。”
周大娘虽然有些疼惜银子,但好不容易谈成的生意,怎么能放过,再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就是有一种自信,总觉得柚柚这手艺,在这甜水镇上,一定能卖出价钱来,毕竟,那怎么看怎么像宝德楼的风格。
“走,咱们买布去!”
考虑到头一次尝试,绢布买得并不多,各色都买了两尺。
抱着裹好的布匹回村,村长家的儿媳李氏正好在村头和一群妇人闲聊,看见她们二人回来,手里还抱着新布匹,有人开玩笑道:“哟,买这么多新布,怎么着,娶媳妇做嫁衣啊?”
林柚柚皱了皱眉,有点反感这些婶子,拉着周大娘兀自道:“干娘,可得走快些,我方才出门忘了避灶台的火了,快回去看看,可别烧起来。”
周大娘本来正想着讪讪喏喏地回那说话妇人,结果一听林柚柚这话,自己也急了:“真的?那赶紧走,烧起来可了不得!”
完全忘了应付那帮妇人,二人径直进了村子。
村妇们没奚落成人,突然就有些百无聊赖起来。有眼尖的妇人诧异道:“你们方才看见没,今天周红姑居然簪了一朵紫兰花,还别说,怪好看的。当然,还是赶不上小桂花她娘那只宝德楼的。”周大娘本名叫周红姑。
另一个妇人:“我也瞧见她头上那花儿了,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买的,看着不太像镇子上那几家头饰铺子的风格,难不成又来新货了?”
“那感情好,后天赶集,咱们一道去镇上看看。”
虽说都是些整日忙于农活的妇人们,但这几个和村长媳妇李氏混在一起的,大都是村子里爱讲究一点穿衣打扮的,家里良田丰厚,又有男子在外面干活挣工钱,不缺几个买头花的钱。
周大娘一回屋就往灶房里钻,结果一看,灶台冷冰冰,哪里有没熄灭的火?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
歇一会儿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当即走到堂屋去,林柚柚正在整理新买的绢布:“柚柚,你刚刚是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林柚柚也没什么可掩饰的,大方地点头:“嗯,干娘,我不想听他们问东问西。”
周大娘心头一暖,这丫头明显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
看着把各色绢布一一归类叠好、表情认真至极的小姑娘,她微微低着头,长睫微垂,脑袋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乖巧又透着可爱,周大娘忍不住上前揉了两下。
心想:真的,这媳妇她太满意了,漂亮,贴心。这么讨人喜欢的姑娘,也不知道穆儿在别扭什么。不过她坚信,即便穆儿现在排斥,长大后,必定也会被柚柚“降服”的。
*
是夜,各自洗漱完回房睡去。周穆灭了灯,也上了床。他双手枕在后脑勺上,黑夜里仍旧睁着眼,没有一点瞌睡。
虽说白天在学堂时就一再告诫自己,或许昨夜闻到的那丝甜味只是一个错觉,不要再去想,但此刻夜深人静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忆了起来。
真的是错觉吗?五年了,他尝不出甜味足足有五年,自从五岁那一次,父亲在生命垂危之际,递给了他一串染满鲜血的糖葫芦,他含泪吃下后,就再也尝不出世间甜味。
他食蜂蜜若黄连,吃饴糖似苦药。师父说,他这是一种味觉失灵症,多半不会再好起来。他此生注定不会再品尝到甘甜滋味。
他自嘲,或许,他就该一生吃苦吧。
可是昨夜……
静谧的夜里,传来“咿呀”一声。是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
林柚柚起来了。
周穆闻声突然翻身坐起。他坐在床边听了一会儿,林柚柚迈着快步往茅厕方向跑去,未几,又小碎步跑了回来。
似乎是要进房间了。
周穆神色一凛,当即下榻出屋。
上了个茅厕回来正准备回屋的林柚柚,走到房门口时,突见隔壁房门打开,周穆蓦然从屋里走出来。
林柚柚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便想,哥哥大概也是起夜上茅厕的吧。
遂没再管他,兀自走进屋里去,把门掩上。
谁知,就在门快合上时,一只手突然撑在了门板上。
林柚柚惊讶抬头,正好对上一团人影。
少年又是一身白色深衣,冷白的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姿。一张脸隐在背光处,叫人看不清表情。但林柚柚还是能感受到他此刻眼里的冷意。
他突然出现在面前,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问:“哥哥你干嘛?”
周穆却并不说话,只是凝神盯着她,看了半天后,忽然又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睁眼。冷眸里隐隐地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