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虽然说着言无不尽,但这一看就是跟严刑拷打一样,逼问一句说一句。
姜凌点着红木桌,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跟徐大人开门见山,“那……计长淮真的为商会做了假账?”
“确有此事。”徐大人非常诚恳的答道,让人挑不出错。
“……”姜凌一阵蓦然,这已经是她听到多次的事实了。
甚至是亲眼见过的。
她轻轻点头,心中一直执着地念头被打消了一半。
许是没什么意义。
徐大人见姜凌不说话,擅自揣测起她的意思,姜凌能来问这个人无非就是因为计长淮为关家做账,不大放心。
他想了想,好像应当可以同姜凌说。
“殿下若是担心关家的账目,这倒不用担心。”徐大人搬出一摞卷宗。
“嗯。”姜凌沉声答道,账目的事情有外祖父查看,倒不是很担心。
只是徐大人拿出那摞卷宗,翻开给姜凌看,缓缓说道:“下官上任不久,此前一直偷偷调查此案,还是太子殿下批示过的。”
姜凌还在纠结在心绪当中,对徐大人说的案情不大感兴趣,但她不经意地一眼搭在了卷宗上。
等等……
“只是商会在北方盘根错节,难以连根拔起,所以下官找了个线人。”
“计先生就是下官安插的线人。”
线人?!
姜凌紧盯着那卷宗上的一字一句,瞳孔禁不住地颤抖。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徐大人见姜凌如此惊讶,还求着姜凌为其保密至少要等太子来了再说,继续说道:“他本是可以不用暴露或者早早离开,但为了追回一批货物留的时间长了些,已经被商会怀疑了。”
姜凌缓缓回过神,细细想了徐大人的话,心中一沉,她想到了自己被镖局劫走的那批货。
而后莫名其妙的回来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铺子门前。
莫非……
她连忙问:“是北域金陵那条商路上的货?”
“殿下怎知?确实是。”
姜凌扶着桌案怔忡半晌,心中像是一片空白。
原来那批放在她铺子门前的货……是计长淮追回来的,甚至他也因为这件事暴露了自己。
他多留这么几天,是为了、为了帮她,再跟她告别!
“那他现在在哪?”姜凌腾的站了起来,已经按捺不住要冲出去。
徐大人被吓得一愣,如实道:“本是应当移送京城途中按照程序放了他,这样也不会被商会同伙知晓他的去向。”
“但他坚持不去京城,我们只能偷偷放他离去。”
已经放了……
“这手续也是合法合规,下官已经留存了笔录……”
徐大人再说什么姜凌都听不进去了,姜凌急促的问道:“徐大人,是什么时候放他出狱的?”
“今天寅时左右。”
计长淮最后那天同她讲的话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循环。
计长淮跟她承认,是因为她会报官躲得远远的,这样不会被商会事后找上,不会跟他有任何瓜葛。
姜凌啊姜凌,你怎么想不到呢?
怎么会有人这么痛快的承认自己的罪行,还赌你不会去报官呢?
姜凌急如星火一般冲出了府衙,她直奔向计长淮的铺子,但是已经被查封了,没有半分开启过的样子。
冲动过后姜凌才想起来,她应该去监牢问狱卒。
“他说没说去哪?”姜凌抓着狱卒,一再逼问。
“那倒没说,看着是往东。”
向东……
早间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赶集的倒是要路过这边,熙来攘往。
姜凌惶惶走在人群当中,她似乎只记得见计长淮最后一面时,她扇了计长淮一个耳光,骂了一句难听的话。
而这个人现在,无牵无挂的离开了。
姜凌抬手抹掉了滚出的泪花,转身牵了摊主闲置的马匹,翻身上马。
“芸琴!给钱!”
“驾!”
姜凌骑着马直奔东方,晨间旭日东升,还未到初秋烈日晃眼。
但她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一路向西疾驰出城。
他若是离开,根本不会让人知道去哪。
所以不会是向东,是向西。
但姜凌跑出了城西很远,找遍了远郊也没有看到人影。
几近正午,姜凌在马背上抽噎着,越是找不到越是心焦,她也不敢让马儿停下来。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着,正午炎热,马也是要喝些水的,被她抢来的马带着她向一条溪流走过去。
姜凌几乎要放弃了,这样也许是找不到的,她眨着眼睛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在马背上。
拼命抹着泪水,让自己忍住,但是郁结于心的心绪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她都干了些什么?
一个巴掌,一句谩骂,甚至送他见官。
姜凌想起徐大人那句,他本可默默离开的。
但是她坏了计长淮的退路,污名在身只能匆匆离去,甚至店铺里的东西都不能带走。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马儿突然停下,姜凌从抽泣中抬起眼神,溪流已经离她不远了,但她再向远方望去——
一个男子牵着马正向西走去。
迎着风的酸涩让眼泪再次冲出眼眶,姜凌似乎用出了最大的力气喊了出去。
“计长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揪2分评宝贝发红包吧!开文好像忘发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