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计长淮轻闭双眼,睁开后那双桃花眼还是一样的笑容。
你觉得呢?
这话在计长淮口中说出来就几近于肯定。
姜凌只觉得从上到下的冰凉,直到答案被甩在脸前的那一刻她才会认命。
她嘴唇嗡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还是他们胁迫你?”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计长淮收起了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如果一个常笑的人冷了脸,就像是八月酷暑一瞬间就掉入数九寒冬的冰窟之中。
“没有苦衷,也没有理由。”计长淮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店面空旷,但针落可闻。
姜凌双手按捺不住的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计长淮会如此痛快地承认。
“怎么会没有呢!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一定是——”
她头上还戴着计长淮赎回来的步摇,她不明白计长淮这么做的目的。
“凌阳,别这么轻易相信人。”计长淮打断了姜凌,“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姜凌愣在原地,没错,她又了解计长淮多少?
他从哪来到哪去,甚至连他的过去一分一毫都不知道。
计长淮就像是活在这宿州城中的纸片,单薄的从不给人透出任何讯息。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孤单的在城中生活,从不与人过深的交往。
随时可以离去,随时可以消失。
也许那天的游湖就是姜凌离他最近的一次。
剩下的她又了解多少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谁又知道呢?
她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姜凌自己现在根本不知道。
甚至她喜欢的是一个帮人逃税百万的帐房先生。
至少流刑,重则斩立决。
姜凌一瞬间眼中盈盈蓄满了泪光,眼中计长淮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正如她现在心中对计长淮的勾勒。
她的理智告诉她要相信心中的答案,只是她的情感还停留在原地。
“账簿确实是我做的。”计长淮肯定了姜凌心中的答案。
计长淮见姜凌还不愿意相信,转身拖出了一个红木箱,打开里面露出了整整两摞账簿。
他拿出一本,在姜凌面前翻开,盖着的是“成天商会”的红印。
一锤定音,无可辩驳。
姜凌即便是看不清,但是也能辨认出那红印,是不能造假的,也没有必要造假。
“那百万税银,是我帮他们逃的。”
“要送我去见官吗?”
姜凌眼中映着计长淮的身影,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要把计长淮送去见官。
因为她一直存有侥幸。
而今计长淮承认了,那么她应当……
“你为什么、为什么跟我承认这些?”姜凌问。
“因为我赌你不会送我去见官。”
姜凌木然地看着计长淮,今日他陌生的令人害怕。
“要么你去报官,要么离我远点。”
计长淮平稳地声音如今听起来是如此冰冷刺骨。
“计长淮,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姜凌几近是抽噎,她已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计长淮轻笑一声,“怎么能这样?是姑娘识人不清,怎么这么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他的眼中映着的姑娘,早已被泪光铺了满面,眼中涌出的泪珠“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只是他不能停下来。
下一瞬,姜凌被抵在书架上,计长淮的双臂封住她的去路。
男子压过来的气息让姜凌一瞬间清空了所有的念想,眼前所有的景象被计长淮所占据,侵吞着她每一丝感官。
黄昏时分的许是有些清凉,但也被尽数赶走,甚至她能听到自己每一拍的心跳。
“单独来见一个嫌犯,就不怕嫌犯做出点什么?”
她耳边的声音字字句句变得无比清晰,渐渐靠近,她的唇瓣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
“啪!”
姜凌下意识地一个耳光甩了出去,在计长淮脸上瞬时留下了一个红印。
她怔怔地看着计长淮,猛地推开他,“计长淮,我从未想过你是如此虚伪奸诈之人!”
姜凌夺路而逃,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夕阳斜下,慌忙跑开的女子在长街上拉着长长的身影。
冷凄的店铺中只剩了计长淮一人,他抵在书架上久久缓不过来,猛砸了书架一下,不知道是懊悔还是无可奈何。
而姜凌确实做不到亲手送计长淮去见官,但是她在宿州府门前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她就见芸琴慌慌张张进来,见了姜凌那双哭肿了的眼睛,缓了好一阵才说出口。
“计先生……计先生被抓了!”
姜凌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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