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晓珠姑娘,怎么敢劳你收拾,还是我来吧。”说罢,不由分说的要去抢晓珠手里的碗。
晓珠捏着不放,胖婶力气却很大,一把就把灵萱、儒平舍不得的嘉州豆花抱在了手里。
这时,裴屹舟的声音忽然响起:“方才吴娘子旧疾发作,你不是说带得有药,还不快去?”
方才还不见他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胖婶儿听罢,立马堆起笑,看了手里的碗一眼,又看了张吴氏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放了碗,搀了张吴氏下去。
晓珠抬眼看裴屹舟,后者脸上无澜之水一般,不辨阴晴,也没说什么,只是略点点头便走了。晓珠却心有灵犀似的,从这一眼中得到了肯定,风一样的收了碗筷进厨房了。
将将收拾停当,胖婶儿便拖着张吴氏来了。
“晓珠姑娘,比试是我输了,合该我们来洗碗收拾。”
晓珠将那嘉州豆花紧紧抱着:“婶子说笑了,我瞧方才县令大人和秦嬷嬷的神情,许是与吴姐姐有旧。指不定,姐姐这就否极泰来了,婶子也有富贵日子了呢。”
胖婶儿也不甘示弱,一面拽着张吴氏两人一同往晓珠面前去,一面笑嘻嘻道:“什么否极泰来,晓珠姑娘才是,前脚出了沈家,后脚就得了县令大人的欢喜,实在是通身的本领。”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却是明摆摆地在骂她了。且与前次不同,竟还带上了县令。晓珠脸色微变,手上便松了一下。
胖婶儿与张吴氏趁机要夺碗。
你退我搡之间,张吴氏身上的粗麻外衫磨蹭在晓珠的手背上,有点儿硌人。晓珠忽得记起县令大人之前那一句“吴娘子衣衫甚是单薄,嬷嬷看有无什么,为她换一件去”。
这话说得十分奇怪,一方面,男女有别,县令大人与张吴氏非亲非故,为着避嫌,实在不该这样说。
除非,县令大人确信了张吴氏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见她面有病容,关心则乱,顾不得男女之防,说了这样不合时宜的话。
那会儿胖婶儿听完,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显然便是这样理解的。
但晓珠却不是很信,她也与县令大人相处好些日子了,他的情绪如何,她约莫还是能猜个大概,下午那句话,明明轻描淡写的,不像是关心,倒像是暗示什么。
晓珠一面想着,手肘往灶台上一送,下午用剩下的一盆子冷鸡汤哗啦啦打翻了,染了他们三人一身。
胖婶儿虽胖,跳得倒跟个蚂蚱似的快,就她只湿了裙摆,晓珠与张吴氏连胸襟也湿了大片。
晓珠蹙眉,面上一片沉郁,心中却数着一二三,等着胖婶儿表演。
果然,胖婶儿“哎哟哟”地叫起来,假惺惺关切道:“淋湿了唉,快去换衣服吧,仔细着了凉了,这剩下的碗,就交由我来洗吧。”
晓珠又假装推辞了一番,才携了张吴氏的手,一同要去换衣服。正走在廊下,秦嬷嬷抱着件衫子过来了,奇道:“唉,我说你倒是走得快,不说了吃了药就来换衣服么,怎的跑了?”
晓珠笑道:“这不来了?还少了我的呢。”
秦嬷嬷细一打量,两个落汤鸡似的,赶紧让两人进屋去。
待换过衣服,秦嬷嬷说许久不见过山里风光,让张吴氏留下与她讲讲。晓珠又去了厨房,果然,此时几道剩菜已让胖婶儿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晓珠却不恼,从碗橱里取出事先藏好的一小碗菜来,带去了自己屋里,冥思苦想,到天已全黑了也不觉。
次日早上,天边还泛着蟹壳青。晓珠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提着裙子一路飞跑。穿过廊子、垂花门,路边双色茉莉上的露珠湿了她的裙摆,也顾不得了。
奔到一处,见县令大人正立在晨光微露的院子中,披了满身霜气,手里却抓着一只鸽子。
晓珠急切道:“大人,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