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珠从雾灵山上采了一背篓的蘑菇回家,裴县令却让守在城门口的冬青叫走了,说锦官城有急令。
秦嬷嬷正在门口望着她呢,见了马上卸下她背上的背篓,关切问道:“晓珠可辛苦着了?”
又东问西问,问两人昨晚吃了些什么、住在哪儿、如此寒夜冷不冷之类的话。还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晓珠,看颈子、看腰、看屁-股,好像想从身段上看出她破-身没有似的。
晓珠以为秦嬷嬷当真是关心她,感动地道:“嬷嬷放心,县令大人把被子让我盖了,一点儿没冷着呢。”
秦嬷嬷笑容登时僵了。
什么?不在一个床睡的?!孤男寡女、赤-天-露-地的,还有洗澡的那桩前事儿,两人竟然还清清白白、相安无事?!
她都快气昏了。怎么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还古板守礼?两个榆木脑袋!
晓珠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一门心思想着自己采回来的蘑菇。
上次的香糯鸡爪,虽则有裴灵萱、周儒平这等爱到骨子里去的,可也有县令大人这般碰也不碰的。且那生鸡爪虽则便宜,到底还是得花钱。
蘑菇就不同了,味道鲜美、人人爱吃不说,一个子儿不花,春天和秋天随时上山,都能采下一背篓来。
另有一点,鸡爪本身质地硬、腥味重,需放重料经长久烹制乃成,蘑菇本身就好吃,只需简单炸制,裹以椒盐,美味便成了。
晓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说干就干。
将昨日的蘑菇撕成长条、洗净、捏干水分,加盐巴与香料粉增加底味,再加鸡蛋液、面粉与水,调制裹匀。
起油锅,烧制五成热时下蘑菇炸,蘑菇变金黄后捞出,再复炸一次,撒入花椒粉、盐巴混合的椒盐,这道简单又鲜美的椒盐蘑菇便做好了。
这道菜虽简单,却也有几个关键所在。
其一,蘑菇的水分要尽量捏干,这样油锅里的蘑菇不会炸锅、吃起来也较为干爽有嚼劲儿。
其二,炸的时候火要小,用小火高油将蘑菇的香味慢慢激出来,也不至于变糊。
其三则是,第一遍炸完后还需复炸,如此,蘑菇金黄中带着微焦,嚼起来酥脆爽口。
晓珠先炸了一小碟子,自己尝了觉得不错。
炸物的油香混合着蘑菇的鲜味儿,还有椒盐麻麻的、微咸的味道。
口感则是先酥脆再嫩滑,最后在口中嚼烂了,又是脆又是嫩的。虽没有肉,却只觉得万般滋味都在这一小块儿中了。
裴灵萱是个狗鼻子,往日晓珠做饭的时候,只要将肉往锅中一放,油烟子还没冒出来,裴灵萱就会蹦蹦跳跳蹿进厨房,或是威逼、或是撒娇:
“好晓珠,热乎乎的最好吃,快把长筷子拿来,再搬个凳子给我踮脚,我要直接从锅里夹!”
今天也不例外,从晓珠炒椒盐那一刻起,她就丢下了作业,往厨房里跑了。只今日用了热油,晓珠怕油星子乱溅伤着她,早早就从里面把厨房门锁了。
裴灵萱便扒拉在窗户上,眼巴巴儿地望着:“好晓珠,好姐姐,好奶奶,你在做什么呢?快给萱萱尝点儿?”
若她不是侯府出身,从小学了极严的规矩,只怕此时,哈喇子都要流一墙壁了。
儒平也来了,和她一起扒拉在窗户上,还“雪中送炭”地塞了一根麻糖在她嘴里,免得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漏了出来。
可晓珠背对着窗户,在里面一门心思地炸蘑菇呢,一锅油滋滋的,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响动。
外面窗户上,那香喷喷的油味儿飘啊飘的,那炸的时候的滋啦滋啦声,那炸好的金黄酥脆放在碟子里,闻得到、听得见、看得着,就是吃不到嘴里去,灵萱与儒平魂儿都快勾得没了。
等晓珠炸好了,开了厨房门,端了碟子出去时,就见两只馋狗儿眼睛都饿绿了,虎视眈眈地望着她手里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把碟子放在窗台上,赶忙就溜回了厨房,只听外面一阵噼里啪啦、咚咚锵锵地乱响。不过一会儿,儒平衣衫凌乱、鼻青脸肿地进来了:“晓珠姐姐,炸蘑菇还有吗?”
晓珠道:“还多呢。”
她怕上回香糯鸡爪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的情况再次出现,特意多炸了一些。她预备送给周围的邻居尝尝,来试试椒盐蘑菇是不是人人都爱吃。
晓珠又看儒平挂了彩的脸,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既让着灵萱,起先又何苦去抢?”
儒平吃得两颊鼓鼓:“抢来的才香呢,我就爱逗灵萱玩儿。”
不一会儿,衣裙整齐的裴灵萱也进来了。一大篮子椒盐蘑菇呢,两人也不抢了,就着晓珠鲜榨的甘蔗汁,一口蘑菇一口汁,一口鲜香一口甜,吃了个肚皮腆腆。
待他二人吃饱喝足了,晓珠才道明了自己的计划,要去送给邻居,看这椒盐蘑菇挑不挑食客。
儒平是个机灵鬼,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姐姐若送给周围邻居,为不拂了你面子,无论他们爱吃与否,都定然只会说好话。如今也快到过午时候了,不若送到我家铺子上去,不动声色混在工人们的菜里,看他们怎么说。”
儒平家的绸缎庄不是简单的售卖铺子,而是从纺线、织布、染制、乃至绣花等一条完整服务的大铺商户。
染布需要力气大的成年男子,绣花则要心细如发的绣娘。还有些小孩子,随着父母来打打下手,挣点零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