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身边的头等大宫女在赏花宴上离奇溺毙,虽不能说是多天大的事,到底花宴上那么多人都知道了甚至看见了,人多就口杂,没多久几乎全京城的官员家就都知道了。
时下之人大多敬鬼神,虽未必多迷信,却也会觉得在第一次意义重大的赏花宴上闹出人命,是个很不吉利的征兆。
没想到这不吉之兆很快又应验。
第二天就有八百里加急传来急报,今夏黄河一带频发暴雨,水患成灾,沿岸百姓已死伤无数。
不久京城里便出了不少流言。
黄河水患,百姓苦不堪言,宫里的贵人们却视百姓如草芥,还在铺张奢靡,只知享乐,这还不如前魏呢,至少前魏皇帝过得朴素节俭,知道百姓受苦顿顿茹素;又说宋渊得位不正,上天才会降下灾难,如果他不退位还魏,就会天灾不断。
这些流言,怎么听都像是想光复前魏的旧臣趁机散播出来,以扰乱民心的。
即使有那警醒的心知流言来的蹊跷,但腊月暴雪,来年旱灾的预言就像悬在每个普通人头上的一把利剑,短短几日,已是人心惶惶。
宋渊初登大位,就已焦头烂额。
也不知他是否后悔当时那冲动的一脚。
“桃夭桃夭,桃精成妖。亡了魏朝,又灭新朝。”
澹怀院里,宋冥念着最近街头巷尾广为流传的童谣,俊冷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近是有许多与前魏有关的流言,无不是让百姓觉得前魏才是天命所授,晋朝只是乱臣贼子夺了天下,终归是要拨乱反正的。
但为何会有一首要毁了桃衣的童谣?这两者似乎是相悖的存在。
“查到流言源于何处了?”他抬头,问仇武。
仇武摇头,“童谣确实是从三岁小孩之口开始流传,可小孩没什么记性,问不出有用的信息;至于那些流言,确实出于一落魄书生之口,那书生却也是收钱办事,但咱们的人根据他描述的样子,目前还没找到人。”
京城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使一个一个排查,也需要时间,可他有种直觉,即使把全京城的人都拎出来排成队给那书生辨认,他也未必能找出这个人来。
宋冥微微眯了眼睛。
他手上的情报网,主要还是用来暗窥百官的,的确是疏忽了民意监察,才叫人钻了这空子。
不过没关系,这世上的任何事都会有痕迹,只要够耐心,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反正也是闲着。
何况,他现在财大气粗,有钱,就有人,自然有的是办事的人。
至于那首童谣…
不知桃衣听了会是何反应,应该是愣一愣,一副受尽委屈的伤心模样,求他安慰要他哄。
可实际上,她未必在乎。
她原就有个祸水之名。
他点了点桌子,吩咐道,“本王不希望再有人传唱这首童谣,该怎么做,你看着办。”
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仇武心头一凛。
他确实不机灵,可这么些日子下来,就是个傻子也该看明白,他们这位秦王妃可真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半点怠慢不得,如此毁人声名的东西,自然不能存在。
而这些,桃衣浑然不知情。
她从白毅那知道采茉其实死于宋渊之手,确切地说,是宋渊至脚,很是伤心了一阵。
尽管采茉差点害惨了自己,可对主子来说,她其实很忠心,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主子都不舍得弃用,若不是她情急之下考虑不周全,惹了宋渊怀疑,她也不至于丧命。
而且,她扎晕采茉之前刻意说了句“好像有人”,就是希望宋渊对某个人起疑心,谁知采茉死了,在晕迷的情况下死了,那句话,也毫无意义。
她白白算计一场,还害死了一个人,她很是内疚。
可除了为采茉烧些纸钱,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有一天,她能撕破宋渊假仁假义的嘴脸,将他所有的恶行都公诸于众,可谁又会在意区区一个宫女的冤死呢。
桃衣害了采茉,不但没能为她讨要一个公道,还借此又躲了懒,几天后才进宫给窦太后请安。
几日不见,采茉之死的风波应该渐平,至少她听说,孙雪薇那儿已经偃旗息鼓,但到了长秋宫,感觉怎么大家都很低落的样子。
李嬷嬷一如往常的客客气气,“您可总算来了,这些日子,太后又睡不好了。”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这也怪不得长秋宫里气氛低迷了,只是太医们绞尽脑汁地给窦太后调理身子,这才多长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失效啊。
李嬷嬷愣了愣,似乎很是惊诧,“王妃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桃衣顿了顿,更吃惊了,“查到是谁害了采茉姑娘吗?”
李嬷嬷……一言难尽。
秦王妃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让李嬷嬷一时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最近传的满城风雨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