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衣睁眼时,天已大亮,身畔自然空荡荡的,冰凉的,仿佛从不曾有过人。
到此刻,桃衣放才敢彻底放松,表情也淡了下来。
城破之前不久,陈良才从辞了太医院的官,在一家医馆坐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自然打听不到多少消息。
所以她失踪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她几乎一无所知。
为什么会是宋冥找到自己,又这般堂而皇之地将她带回府,从不曾提过回宫之事?他要一直藏着她吗?
还有杨洪才,王灵川又如何了?
也不知问宋冥的人,他们肯不肯告诉她。
桃衣幽幽叹了口气,又这样懒散地躺了许久,才起身。
床畔没有新衣更换。
桃衣发现这一点后,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意思,叫她一整天都不能下床吗?要饿死她吗?
不体贴,不周到,不温柔!
桃衣气呼呼的,裹着薄被下床,这才注意到一旁放了几匹素色的布,绫罗绸缎都有,针线也有。
桃衣明白了,这是叫她现做啊。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大骂,混蛋!
她发誓,她诅咒他以后都没白衣穿!
她才不要现做呢,这得做到猴年马月啊。
她灵机一动,翘着嘴角找到了宋冥的衣柜,打开一看,差点闪瞎她的眼,真是清一色的白衣,也就纹饰有些许不起眼的变化而已。
真难为宋渊整天看着宋冥穿得跟披麻戴孝似的还能做出父慈子爱的假样来。
开国帝王的修养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她自然无所谓,挑了件还算顺眼的拿去一边改了改,倒没有太久就可以穿了。
宋冥留下来给她使唤的却不是之前见过的仇文仇武,没有一点交情,不好打听。
用了早点,桃衣便回去做衣服了。
自然不是做给自己的。
男人呢,有时候是很小心眼的。
宋冥说是不计较过去,但心里指不定又怎么比较呢。
她给齐光哥哥做过衣服,怎么能不给他做呢?
不过昨天才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就做新衣又未免太刻意,所以她打算做寝衣鞋袜。
还要做的特别些,仅此一家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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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朝,宋渊叫宋冥留下,先问了几句宋晚意,又聊了点别的事,才说起正事。
“杨洪才死了你知道吧?”宋渊问。
宋冥百无聊赖地摇晃着手里的茶杯,看茶水在杯里波涛汹涌,闻言淡淡地应了声。
“杨洪才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但他搜刮民脂民膏,以致前魏民不聊生,如今我大晋初立,正是最需要钱的地方,杨洪才搜刮的钱财正可缓燃眉之急,但这世上,如今只有前魏那位贵妃知道这笔钱的下落了。”宋渊叹气,他留意着宋冥的反应,——毫无反应,他才又道,“可惜贵妃失踪了,灵川找了三天,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贵妃是死是活。”
“所以?”宋冥终于撩了下眼皮。
“为父希望你帮忙找找。”宋渊慈爱地看着这个他也曾疼爱过,寄予厚望的长子,“为父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找到她。”
“然后呢。”
宋渊微微一噎,“你也不小了,该娶亲了,你是为父的长子,这天下间的好姑娘,自然任你选。”
宋冥淡淡地看着他,继续摇晃了会儿杯里的茶水,然后一口饮尽,起身就走。
“成交。”他说。
宋渊眯着眼看着宋冥走出去,没了踪影,若有所思。
以往提起让他娶妻之事,他总是兴致缺缺不接话,这次却应得如此痛快,莫非来京城几天就有看上的女子了?
宋渊心里想着那几个出色的世家千金,那都是他留给曜儿的。
难道宋冥猜到他的心思想要抢?
倒也无妨。
哪怕宋冥翅膀再硬,他才是皇帝,只要他想,他就能断了他臂膀。
反倒是他如果真看上哪个姑娘,他便多了软肋。
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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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意自出身身子骨就不好,静养为主,但大夫也说了,也要适在太阳底下当走动。
她现在住在秦王府,有自己的小院子,每天早晚走几次,倒也还行,可宋冥听说后却不满意,她那个院子就那么点地方,天天走,不腻?眼界都窄了。
所以他要求她至少要整个王府随处逛。
宋晚意身边伺候的哪敢,万一冲撞了这位阎王爷,一不小心就被剥了皮怎么办?
可阎王爷都发话了还不照做,不是死得更快?
最后折中选择,在宋冥上朝的时间出去走,他回府前就回去。
这日,宋晚意带着小兔子在王府里逛着,格外注意着远远避开主院。
日晒三杆,宋晚意去了凉亭歇会儿,让小丫头带着兔子在附近玩玩。
可没一会儿,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过来说,“公主,雪儿跑了,跑,跑到澹怀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