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答他的，是一把当啷落地的匕首。行香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缩回脚、差点没咬着舌头。
一抬头，灵瑟抱着胳膊、斜靠着树干，在坡上对他笑。
那笑容，无情又灿烂：
“他是你的报酬，我说话算话。”
“他既然想离开，那你现在就把他的心脏剖出来吧。”
“你和我做买卖，我便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行香心里一颤，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神崇，神崇并不看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地上的匕首，纤长弯翘的眼睫低垂下来，睫影拢着眸子，仿佛冷烟氤氲在湖水上。
没人知道清冷安静的少年在想什么，他总那样垂着眼的不说话，就像湖心破碎的月影，明明在眼前，手掌心却握不住。
行香便从少年的垂眸间觑出些沉默的哀意来，他被他们毫无遮拦的放在交易中讨价还价，仿佛只是一个会说话、会发呆的物件。
行香下意识皱了眉，他看着地上那闪闪发光的匕首，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打鼓：
“本巫师又不是你这种野蛮人。”
“我可没杀过人，要动手你来动手！”
灵瑟把玩着蝎针，杀人利器在她手中乖顺如玩物。她笑起来，摊了摊手，黄金面具的反光落在行香眸子里，星星点点、灿烂冰冷：
“我只答应了帮你救他，可没说帮你剖他的心。”
在行香慢慢瞪大的眼睛里，灵瑟歪歪头，长长的马尾一扫、笑语间全是无赖的意味：
“买卖里可没要我帮你杀人。”
“若是大巫师需要，那就加价吧。”
“我给你让一口利，别人要百两黄金，你给我八十两……”
她说着，蝎针凝聚着冷光的刺尖朝少年心口点了点：“你给我八十两黄金，我帮你把他的心剖出来。”
行香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咬紧牙关恨恨地低语：
“你……”
“你这个没脸皮的流氓！”
他气得受不了，当下便推了一把少年的肩，咬牙切齿地骂他：
“你说句话啊，你就跟个瓷人儿一样没点想法？”
灵瑟轻笑了一声，蝎针在掌中一转，收回腰后的鞘中。她拾起匕首走过来，一把扯开了神崇的衣裳，那骨肉清秀的身体露出来，仿佛月光下露出的一角春山。
凝聚着寒光的刃尖对准了少年心口的肌肤。
“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能让世人看见你的力量，就不配要世人听见你的想法。”
她朝着神崇微笑，刃尖微微刺破了少年的肌肤，蜿蜒的血淌下来，沿着冰白的身骨起伏蜿蜒。雪色中破开了殷红，有种绝望的美。
然而神崇只是垂着眸子看向灵瑟，眼睫颤动着，眸光却不肯摇晃。他死死咽下了破碎的呻／吟，轻轻咬住红唇的模样，孤直而一往无前。
真是执拗得触目惊心。
可惜她不是行香，她哪来的心？
灵瑟轻笑一下，眸子微微眯起来，冷光落在少年脸上，似乎下一秒就要伸手掐断他纤长柔弱的脖颈。
行香心里咯噔一下，就在灵瑟要出手的刹那，他大喊着把少年往身后一推，指着灵瑟，心虚地怒骂：
“你……你既然说，他是我的报酬。那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取蛊呢，你不能就这么乱动手啊！”
灵瑟在面具后缓缓挑眉，一脸无辜：“不是你说，要剖出心脏的吗？”
行香战战兢兢地退开一步，声音有些虚浮：
“那……那都是我们苗人的传言，谁也没试过。”
“蛊人这么珍贵，要是没成功，我上哪找下一个去？”
“何况……”
他一甩宽大的袍袖，理直气壮地冷笑：“我可没有八十两黄金给你，你可别想从本巫师身上拔一根毛！”
灵瑟“啧”了一声，压制住自己唇角的笑意，用匕首朝少年点了点，仿佛很是嫌弃和烦恼：
“那他怎么办？你要带他去齐国？”
“我可先说，即便我本人很喜欢大巫师的性子，但若是耽误了我的事，就不是拔毛那么简单了。”
行香在她威胁的语气中一颤，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一大口气便梗在喉咙里。他看了看眸光冷冽的灵瑟，又看了看眼睫上染着哀意的少年，犹犹豫豫地皱了眉：
“那个……”
“你先替我照顾一下。”
“等我把那梁王糊弄住了，我就回来接他。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灵瑟似乎气笑了，她一把拍开大巫师指着她鼻子的手，凉薄地瞥了少年一眼：
“你当我们须弥是济善堂吗？我们可不养闲人。”
行香一插细腰，理直气壮地朝她骂骂咧咧：
“那你给他点活干啊。”
“管是打水做饭，只要你不折腾死他，随你差遣。”
“只要我回来的时候，这蛊人还全须全尾的，我才不管你怎么拿他当苦力。”
灵瑟皱了皱眉，面具下的红唇，勾起了一点愉快。但那眸光掠过少年的脸，还是那样冰凉而冷诮：
“这可是你心软。”
“但愿来日，你不会因为自己的心软后悔。”
行香“嘁”了一声，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灵瑟瞥了神崇一眼，少年在大巫师身后垂眸不语。
那副安静孤弱的模样总能让人心软，可只有她能看见，那拢在睫影里的眸子里，分明有隐秘的笑意、自那沉水一般的漆黑中浮了上来。
慢慢撕开人们的画皮，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灵瑟想着，唇角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些有二更，大家可以屯文明天再看哦，不要熬夜哟～
感谢在2021-10-24 22:34:00~2021-10-25 22:1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巴卜芭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