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朝着乾侯的房中奔来。
金色面具下,少女站在一地尸体中,朝他们轻飘飘地笑:
“对,人都是我杀得,我就是太岁。”
“你们都以为我要杀公子元?”
“真实诚,我骗你们的。”
她说完,轻巧地踩着乾侯的头颅飞身扑向窗户,眨眼便消失在窗外。士兵们冲到窗前,壁立的山崖下只有层云涌动。
那个黑红交织的艳影仿佛消失在了云雾的海里。
满地尸体,只是她留下的噩梦残片。
……
“帝羲将军,王上的遗体已经安置好了,请您节哀。”
房门入口,手持长钺的王庭侍卫跪下来,铁甲磕在石阶上,铿锵一声铮鸣。
洞开的门后,挎着长刀的青年于窗前微微侧过身,他看向侍卫,狭长的眼垂下来,眼睫便在月光里勾出锋利的弧度。
“登云山高可千仞,一人无法独自攀登,何况当时火焰自四角而起,由此看来她在暗处、不但有同党相助,只怕在要塞内部,还有人接应。”
帝羲的声音孤沉而低冷,宛若云海深处有冷铁碰撞,比山巅的夜风、还叫人寒峭透骨。
侍卫一颤,下意识埋下头去,声音不可自制的微抖:
“将军,您是说,王庭内部有人与‘须弥’勾结?”
“须弥”这个名字,是恶夜的怪谈,是诸侯们的噩梦。这些鬼魅般的刺客奔走在血淋淋的夜晚,以“太岁”为首,用刀兵胁迫诸侯向他们低头。
帝羲修长的手缓缓握紧了刀柄,骨节在月光下反射着料峭的光,他没有说话,侍卫只敢偷偷从余光中打量他的脸色。
然而那锐意迫人的眉峰只是习惯性的微皱,挺直的鼻梁下,薄冷的唇抿出的线条、一如既往的冷淡。
仿佛察觉到侍卫的目光,帝羲松开了握紧长刀的手,回身站在冷月里:
“你先去同其他人守着公子元,我马上就到。”
侍卫只觉得心头一松,他立刻起身,告退时、聪明地替帝羲掩上了门。
盔甲磕碰的声音消失在转角,轻盈的笑声便在房间的角落响起,黑红交织的衣摆自暗影边缘缓缓浮出,摇晃起来,是华丽而残酷的颜色。
金色面具下,灵瑟赞赏地挑眉:
“公子羲真是一流的演技,任谁也看不出来,引狼入室的就是你啊。”
帝羲云淡风轻地一笑,并不言语。
灵瑟便毫不客气地开始算账:
“本次刺杀,‘须弥’出动刺客四名,尾金尚欠我们一百两,还有蜀国哀牢关的地形图。老规矩、送到帝都的昭氏钱庄。”
“半月之内见不到尾金和地形图,公子羲就会再见到我的。”
帝羲缓缓抬起手,一朵血红的槿花在他手心随风微颤,宛若一朵明灭的火。他的唇角勾起一点淡淡的笑意,声音却不起波澜:
“我从不失约。”
“更不会对‘太岁’失约。”
灵瑟抱着胳膊、斜靠着墙壁,懒洋洋地点点头:
“还是公子羲当乾侯的好,我看整个容氏,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帝羲唇角的笑意拢在烛火的光影里,一时叫人看不清。灵瑟却并不深究,只是打着哈欠提醒他:
“栽赃公子元雇佣‘须弥’弑父的证据,按我们约定好的,放在该放的地方。你查得时候要慢一些,才能让别人觉得、是你查出来的。”
她说着,转了转手中的尖刺状武器,悠悠然地轻笑:
“为了帮你彻底洗清嫌疑,我可是刻意让所有人看到,你老爹是我宰的,你不在旁边,跟你无关。”
帝羲刀尖般的长睫微微垂下来,他转过脸,幽幽看向藏在浓影边缘的少女,唇线的弧度似乎在笑,又似乎只有冷漠的漫不经心。
“哦?这倒是我们约定之外的事了,‘太岁’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这样做,可是有什么别的要求?”
灵瑟在面具后笑得灿烂,她斜倚着冰冷的墙壁,方才坚韧的腰肢此刻柔软如柳条。
那锋利而恣意的姿态,让帝羲想起了刀锋的寒光。
她是一把美艳的刀。
灵瑟却并不为他仿佛走神的深沉眸光生气,她打了个轻巧地响指,毫不吝惜地赞美:
“就说公子羲是个聪明人。”
“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就是告诉您一句,四国盟军准备联手攻郑,齐侯准备结盟其它诸侯,合力抗拒四国同盟、共救郑国,届时、希望公子羲也能助齐侯一臂之力。”
帝羲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须弥’对诸侯的事、似乎很是感兴趣。”
“为什么?就算郑国覆灭,就算齐侯结盟失败,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灵瑟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地展露着她起伏玲珑的曲线。帝羲的眸子却像被烫了一下,迅速地挪开了。
她似乎觉得很有意思,那柔软腰肢贴着墙壁,像一只使坏的猫。少女的声音里渗透了恶劣的笑意,谁也猜不清她的想法:
“没什么关系。”
“你连蜀国的地形图都备好了,可见你的野心、也不仅仅盘踞在乾国的疆土上。那么作为同类,你应该知道、诸侯们的胃口深不见底。”
“郑国不过是饭前的茶点,他们瓜分完郑国,下一场战火,谁能保证、不烧到自己头上?”
帝羲看着她衣摆摇曳、逶迤而来,少女朝他迫近时,他听见了血管里奔涌的节奏。
哪怕隔着冰冷的黄金面具,也能那迫人的艳意夺取呼吸。
帝羲立刻挪开视线,若有所思地挑了挑长眉:
“所以呢?四国联盟之外,还有齐、越、梁、北楚甚至晋天子,你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灵瑟裹着臂甲的胳膊搭在他肩上,纤长的手指在他的银甲上轻巧地敲了敲,挑衅地轻笑:
“你这么聪明…”
“你慢慢猜啊。”
帝羲的眉峰挑起来,修长的手扣向少女的手臂。然而灵瑟只是撑着他的肩头轻盈跃起,扑向洒满月光的夜云时,她欢呼着张开双臂,宛若一只翱翔的鹰。
帝羲朝着窗前扑去,窗下、云雾耸动如浪,峡谷中有凛冽的风汹涌而过,松涛声便自雾海下漫上来。
绵延若龙吟。
而那满山龙吟中,再也寻不见那艳烈迫人的影子。
颈侧有一点微凉的刺痛,手指抚上去,指尖便染上了薄薄的血色。
帝羲的眸子眯了起来,眼尾狭长如刀。
他想起老师曾经的告诫:
切莫试探死亡。等死亡当真的那一刻,你便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他静静地攥紧手掌,掌心再摊开,破碎的槿花被风吹落。
它淹没在云间,如同一星熄灭的野火。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新文开文,是全员狠人、成年人该看的颜色的风格,女主小变/态,追求刺激,狼灭一个,不喜误入哦,希望小天使们看得愉快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