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目光往下瞥了眼,撞见下面花花绿绿的一团,心情越发不好。
姜芜垂眸看着从小几上滑到她这处来的折扇,轻声开口道:“公子,我想出去会儿。”
“去哪?”苏墨问。
“出去透透气。”
苏墨也不看她一眼,饮完面前的那杯清茶,像只是随口地问她一样,“为什么?”
姜芜咬唇,僵了半刻。
苏墨却是将这家酒楼的老板给唤来。
老板年约四十左右,是老实的长相,他不知自己被唤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凡是进了他这家酒楼的,差不多都是大人物,他不愿得罪,虽不知苏墨到底是何人,但看他穿着和气质,达官贵人定跑不了。老板这样想后,几近是点头哈腰地上前来,和声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墨扫了他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道:“有人嫌你们这儿太吵了。”
老板面露尴尬,丝毫不解,左右看去,好像在座的人都是好好的啊。他们这家酒楼一共上下两层,下面是一个敞开的大堂,可听曲儿看表演,二楼则要稍雅致一些,多为独立的雅间,就长廊这边,可将下面的景色一览无余,除了可听曲儿外,视野还更为宽阔。
老板着实想不通,也不知道苏墨是搁他这儿给他打什么哑谜,客气道:“可是公子对我们有什么不满的?”
苏墨掀起眼皮,直接当着老板的看向姜芜,没有半点愧色甚还理直地平静道:“我夫人嫌你们下面唱戏的太吵的了,唱得难听,是一点儿都听不下去,都还想出去了。”
苏墨话一落,姜芜错愣地抬起眸,红透的眼眶里顿时蓄满泪。哪怕她都给自己说过无数次,不要再同他争论或是纠结什么,她还是做不到,他永远都不顾及她的想法,有的只是他自以为的放不了手,其实什么也算不上。
老板看到姜芜落了泪,刚想发的闷火又咽了下去,耐心地与她解释着,“在我们下面唱戏的那对姐妹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唉,这世道女子挣银子也不容易,我就想着干脆让她们来我们这楼里唱唱戏,好歹挣的银子可是清白银子。”
“好像她还是觉得难听,想出去呢。”苏墨摇头叹息般地道。
老板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客人他不想得罪,谁知道得罪了明日外边会传出来什么样的有关他们这间酒楼不好的消息,可下面唱戏的人,虽唱得确实比不上戏园子里那些姑娘们,可这,总不可能为了一两个客人,就赶走人家吧。
“没有,她们唱得好听,刚才只是我的头有点晕。”姜芜红着眼解释。
老板眉头都快皱得夹起东西,“这,这……”
“真的,没事了。”姜芜强忍着继续道。
“那好吧,我就先下去了,若是你们有事,再叫我便可。”老板点头笑道,后退了几步后,才转了身。
人一走,苏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姜芜,是故意等着她先说话。
“公子每次都这样,有意思吗?”姜芜重新抬眸,每说一字,眼泪就往下砸一颗,仍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
“你呢?你自己又有哪次不是这样?”同样的话,苏墨还给了她。
姜芜垂头笑了笑,再也忍不下去,蹭地起身,直直往着楼下的方向跑去。
周遭除了唱戏的声音,就只她踩在木质楼梯上的蹬蹬蹬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苏墨摁了摁眉心,仰头一口饮完面前搁着的那盏茶,终还是起身往下追了去。
姜芜没跑多远,加上这边地方小,交错街道更是简单,也不弯弯绕绕,就那两三条。
苏墨一下了楼时,就看了远处姜芜的身影,跑上前,拧了她的胳膊,就将她往旁的一条小道的墙上抵了去。
姜芜肩背被一撞,疼得下意识攥了身侧的衣衫,失神时,唇却被他含住,挣扎间,下唇被他咬了一口,血腥味在两人嘴里散开。
良久,苏墨松了她,拇指按上她的下唇,重重替她擦去上面的血迹,面上依旧是没有丝毫的愧色或是别的什么,眼底瞳孔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姜芜在里从来也看不清什么,哪怕现下,眼泪还是止不住,苏墨俯了身,看不出情绪地贴着她的唇瓣,薄唇张合,低语道:“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