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时分左右,平阳侯那边来了两个小厮,一路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焦急的模样,远远碰见龚远,当即挥着手喊道:“龚远,快叫你家公子回去一趟吧!”
龚远以为是姜芜那边又出了事,皱眉问:“可是溪院发生了什么?”
时值盛夏,太阳毒辣,那两名身穿灰布衣裳的小厮额上全是一层汗,脖子也被晒红了一圈,根本来不及休息或是别的什么,弯腰两手捶着小腿喘气道:“不是,是四小姐那边出了事儿,你快叫三公子回去一趟吧。”
龚远回头往苑内的方向看了眼,昨夜屋内传来的动静他在外是听得一清二楚,眼下却没任何的动静,应该公子还未醒。
“不是还有侯爷和夫人他们在吗?”龚远问。
小厮连忙解释道:“侯爷和夫人还有世子爷他们一早就去了皇宫里去了。是赵夫人又来寻四小姐了,你们再不快点,四小姐人就要没了。”
龚远如此一听,联想起往年四小姐寻死觅活的模样,半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去唤了苏墨。
苏墨在天将明的时候才入了睡,眼下确实还未睡,听见屋外的声音时,率先做的,还是烦躁地往床脚那儿踹了下。
那两名小厮虽是心中焦躁,奈何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们的三公子此时心情正不好,谁敢在他面前多说两句。
是以在马车上,苏墨问他们话时,他们结结巴巴好半天,才将今早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概。
“赵夫人今早自夫人她们走后,就在府前站着,许是知晓哪怕我们进去通报了四小姐一声,四小姐也不会出来见她一面,反倒不如一直在门口候着。碰巧了,偏生四小姐听说今日承恩寺那儿像是有什么事儿,很热闹,想要去看一看。这不,然后两人就碰上了。”
苏墨抿了抿唇,靠着身后的车壁闭眼小憩,不用他们说完,他也能知道苏寻雁多又是闹着要寻死了,她自来骄纵惯了,总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去哄一哄她才好。
没多过久,龚远驾着马车就到了平阳侯府。
昨深夜离开,今正午回来,龚远想着时,不免都觉得他在这儿,怎么也跟着被闹腾了。
想归想,龚远面上还是他惯有的古板,等到苏墨下了马车后,就跟着他往苏寻雁的苑内走了去。
苏墨还未走近,就听到了一众的丫鬟婆子哭着喊着求着苏寻雁,比外边的街市都要闹腾。
苏墨越往里走,眉头越是拧起,院子里能倒的东西皆是倒了,不知道的,怕还是以为这苑内是遭了贼。
两颊上挂着泪珠,哭得是梨花带雨的苏寻雁一听见了身后的丫鬟对着外边唤了一声“三公子”,她也跟着回了头,小嘴一瘪,委屈到了极处。
嘴里的那声“三哥哥”还未唤出口,苏寻雁想到前几日在溪院内发生的事情,当即又扭了头回去,活脱脱地耍小脾性,“你不是叫我滚的吗?怎么现在又有心情过来了?我可没让人叫你过来。”
苏墨指着她脚下的碎花瓶,还有站在她身后许是从她手里好不容易才抢了剪刀出来的丫鬟们,呵道:“你就是这样寻死的?”
苏寻雁一时琢磨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两眼瞪大,甚还“啊?”了声。
苏墨拿过一旁被嬷嬷收起来的剪子,甩在她面前的那方圆桌上,“还想着用剪子是吧?现在没人拦着你,你可以继续。”
苏寻雁被他这般无厘头地一吼,眼泪就跟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根本就止不住,喉间的抽噎声也更是急促。
“不继续是吧?是终于知道剪子还是不能轻易地取了你的命了?那用刀?一刀下去,轻轻松松,就往你自己脖子那儿砍。”苏墨半坐半靠着圆桌,面上甚是严肃,下颌朝着她的方向微扬了下,“砍啊,易颖,去帮你家四小姐拿把刀来。”
易颖是苏寻雁的贴身丫鬟,她听见苏墨这样一说,当即两腿就差点软了下去,她们这些四小姐院内的人皆是哄着四小姐,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三公子倒好,半点不劝不说,还叫她去拿刀,给她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啊。
易颖欲哭无泪地唤道:“三公子。”
苏墨手指曲起,在桌上叩了两下,问苏寻雁:“她不敢去,你自己去?”
苏寻雁心底拔凉得不能再拔凉,一抹眼泪,哭着道:“三哥哥,你人怎么这样,哪儿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苏墨嗤了声,根本没有任何的怜她这类之说,冷言道:“你不是自己想要死的吗?我这不是帮你?”
“我,我。”苏寻雁说不出话来,再一想到门口的赵氏,刚停了半会儿的眼泪又涌了不少出来,她不愿再提起赵氏,只能冲着苏墨发泄心中不满,“你就是故意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人,也不会哄人,有必要这么凶吗?一点儿都没有二哥哥好。”
前半句苏墨听了时,顶多也只觉好笑,可这后半句落了他的耳,他是半字也忍不得,“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二哥哥?”
苏寻雁瞧见苏墨真动了怒,心下一慌,倒是将自己的事儿抛到了九霄外,小手去攥他的袖口,解释道:“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苏墨瞥了她的手背,极其敷衍地“嗯”了声。
苏寻雁估摸不出苏墨到底是真消了气,还是故意做给她看,又欲说些好听的话出来,话到喉咙边,她又枉地想起,明明她才是那个该被哄人的才对,怎么反倒还来哄别人了。
苏寻雁柳眉微蹙,“三哥哥,你一点儿都不会哄人,也真的就只有姜芜能受得了你了。”
“姜芜”二字一从她口中说出来,又是激起了浪,偏生苏寻雁未觉,继续道:“你不能这般不讲理的,对谁都凶,终有一日会落得孤身一人。”
苏墨的脸是越来越黑,直接叫易颖去将老夫人给苏寻雁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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