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星期天的早上,孙枢聪精心打扮了一番,浅浅的描了眉,淡淡的擦了粉,穿了一件碎花紧身小棉袄,一条紫色灯芯绒小筒裤,出了院子的大门。
昨天晚饭后,她塞给宋良骥一张纸条,约他今天上午十点到昭陵,有要事相商。自从上次给他写了那首藏头诗以来,她的心里就一直发慌。她不知多少次问自己,他是同意呢,还是拒绝?问来问去,他给宋良骥找了几十条同意和不同意的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她心里激烈的跳起来。不过,他自己放弃了技术尖子的头衔,即便谈不成,也不是太可惜;就是他同意建立关系,我也要把当技术尖子,作为先决条件。孙枢聪主意已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塔湾到昭陵不远,走路也就十五分钟,加上孙枢聪走得急,不一会儿就到了。
冬季的昭陵也很热闹,白雪皑皑的大地映影着红墙黄瓦,南门下,游人络绎不绝。
东北A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城,有一朝发祥地、两代帝王都之称。1625年,清太祖努尔哈赤迁都与此,更名为盛京。1636年,皇太极改国号为清,建立了大清王朝。至今A市还保留了很多清王朝的遗迹,清昭陵便是这其中的一个。昭陵位于A市的北部,因此也称为北陵。这里是清太宗皇太极和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陵墓。这座占地16万平方米的皇家陵园,每年吸引了大量游客前来参观。
孙枢聪来到公园前的广场上,老远就看见宋良骥站在公园的南门旁。他来了,就说明他心里有我。孙枢聪心理一下高兴起来,她微笑着,快步朝他走去。
“你能来,我很高兴。”孙枢聪见面就一把拉住宋良骥的胳膊。
宋良骥一愣,男女之间勾腰搭背,这是资产阶级的“卿卿我我”,他看了孙枢聪一眼。
孙枢聪的脸微微一红,嗔怪道:“封建!”
宋良骥一想到她向来大大咧咧,短暂的尴尬之后,便不再感到难为情,心里还漾起一种异样的温罄。“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没事就不能来换换脑筋。”孙枢聪虽然动作亲昵,但嘴上还是那样,不饶人半句。
中国的古建筑,讲究的就是对称,昭陵也不例外,所有的主建筑都建在一条中轴线上。中轴线是游客进出的主通道,水泥方块铺就,十分宽阔,道上扫得干干净净。两边是塔松翠柏,树下的积雪与难得一见的绿树,相映成画。他们两人沿着中轴线往里走。东侧的荷花湖上,有人在滑冰,有人在推冰车,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加上孙枢聪的脸上,飘来阵阵雪花膏的幽香,宋良骥的心头,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情感。这种感觉不像他见到张倩那样,像触电那样激烈,倒很像开春的小溪,在艳阳的照耀下,汨汨流淌。
这世间有千万种爱情,有真挚的,有含蓄的,有热烈的,也有深沉的,每种爱情都有一种表达方式,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不管是哪种方式,都是给对方传递着温情,只是传递的方式不一样。
如果宋良骥没有遇到张倩,没有经历过那种震撼灵魂的感觉,也许他会接受象孙枢聪这般潺潺流水般的爱情。但这一切,都是由上帝安排的,张倩占有了他心灵的全部空间,即使她不爱搭理他,他依然强烈的抵触着其他异性。
孙枢聪的手有些颤抖,她紧张得不敢回头去看宋良骥,低下头,咽了一口唾沫。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在一个男人身边,一股男人的特有的气息,让她沉醉,心里像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你这是怎么啦?”宋良骥问她。
“没、没什么。”孙枢聪结结巴巴。
情绪,是管不住的。
他们两人来到了广场,不少游客看着他们俩互相挽着胳膊,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就像无数聚光灯一起照着他们。而今眼目下,这样亲昵的动作可不多见。宋良骥一下就感到了难为情。他扭头看看孙枢聪,可她却像没事人似的,头一低,欢快地走着,有时还蹦跶两下。如果宋良骥现在就甩脱她的手,肯定会迎来游客的讪笑,也会让孙枢聪难看;宋良骥的点子就是多,谈恋爱也不例外,他迅速选择了一种方式,摆脱这种窘境。
广场的中间,树立着皇太极的巨型雕像;四周聚集着不少商贩,有卖风车的,有做剪纸的,还有卖冰糖葫芦的。他们两人来到冰糖葫芦的的小摊前,只见两个草把子上,插着一支支山楂果子。摊位后的一个老头,不停地吆喝:“冰糖葫芦嘞,山楂果子嘞!”
宋良骥带着她来到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前,问孙枢聪:“来一支?”
“好勒!”
孙枢聪放开宋良骥的胳膊,到草把子前挑选。
宋良骥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一下感到浑身轻松。他付了钱,看着孙枢聪吃。
孙枢聪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问宋良骥:“你怎么不吃?”
“这是你们女孩儿的专利,我们可没有这个口福。”
孙枢聪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她一蹦一跳的在前面走,宋良骥跟在后面,青春的情愫让他们顾不上去看两边的下马碑、精美的石狮和华表,更没有兴致去看什么石牌坊,一直来到了正红门下。
正红门是陵寝的总门户,单檐歇山式建筑。三座拱门,正中的叫神门,东侧的为君门,西侧的为臣门。现在可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普通游客都是走的过去皇帝出入的门户。
孙枢聪一下就穿过君门,来到了昭陵的第一个院落,东西两侧的墙上,镶嵌着五彩琉璃的行龙,还有两座红柱金瓦的跨院。冬季来昭陵玩的大多是本地人,一般在湖面上滑冰嘻戏,到昭陵里的人很少,里面比较清静。
孙枢聪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等到宋良骥走到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宋良骥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推,没想到孙枢聪又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宋良骥大吃一惊。
“我——有话,想——想——跟你说。”孙枢聪的声音,细如蚊蝇。
宋良骥已经意识到了,他挺了挺胸脯,严肃了几分。
孙枢聪低下头,问他:“我写的纸条,你看过了吗?”
“看啦。”宋良骥装着一副坦然的样子。
“你是怎么想的?”孙枢聪的脸上羞了两腮红晕。
“你是一个要强的姑娘。”宋良骥装糊涂。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孙枢聪的头几乎埋到了他的胸脯上。
“枢聪,不要这样。”宋良骥很想保持一段距离,无奈他的手,被她抓得很紧。
“我知道你心里有她。”孙枢聪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