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发热呢。”林薇之说,“你要多休息。”
“我知道,”孟予祯将林薇之的手拉开,“一会……”
“现在。”林薇之小声却坚持地说,“我扶你躺下,我们聊聊天,说不定一会就睡着了呢。”
大概是因为没有光看不清彼此的脸,因此也就难分了彼此,少了心防。
孟予祯也没再多说什么,和林薇之一起躺了下来。
“常睡不着吗?”林薇之问。
一阵安静之后,孟予祯终于应了声:“嗯。”
“别害怕,”林薇之闭着眼睛,任由睡意蔓延,让她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我在旁边呢,放宽心。”
孟予祯听了又有些想笑,想反驳自己没有害怕,又想说她在旁边又有什么用,可一番心思之后,却只是说了个“好”字。
“闭眼,”林薇之说,“我跟你讲,虎狼会在夜晚来叼走睁着眼睛的人。”
这话是小时候林夫人哄她睡觉的话,此时借着睡意的麻痹,说出来也不丢人。
孟予祯愣了愣,然后闭上了眼睛。
四周一片寂静,渐渐地,意识抽离了身体,两个人都以一颗安宁的心,拥有了半夜好眠。
接下来的几天,孟予祯的伤口也渐渐好转了,张叔仍早早地就出去打猎,天快黑了再回来。张婶在院子里忙碌着,林薇之就在屋里帮忙摘菜或做些其他整理。
只有孟予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从早到晚只能到处瞎晃悠。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将四处的瓶瓶罐罐都翻了一遍,实在没有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就又坐回了床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林薇之的侧脸,过了一会,用一旁的菜篮子里捡出几颗豆子,一粒一粒地往林薇之身上扔。
林薇之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是孟予祯在生事,咬牙切齿地怒视他吼道:“予祯!你要干什么!”
因不愿暴露身份,什么“殿下”“王爷”之类的敬语是都不能带了,“孟”字国姓也只能省去,这几日林薇之便一直直呼其名。
此时见林薇之生了气,孟予祯却反而更来了兴致,挑衅似的又是一颗豆子扔过去,正中眉心。
林薇之将手中的菜叶子往桌子上一扔,撸着袖子起身,作出要打人的模样。
可孟予祯又哪里有怕的,躲也不躲,反而还又抓了一把豆子在手里,挑眉望着林薇之,一幅你耐我何的样子。
是啊,即使如今虎落平阳,可王爷还是王爷,她又能怎样呢。林薇之咬碎一口银牙,气道:“就该让野狼把你叼了!”
“你这话说得到像是你救了我,”孟予祯轻哂,“分明是我打死那狼,自然不会被叼走。”
说着,孟予祯又一颗豆子扔到了林薇之额头上。
“予祯!你这是干什么呢!”张婶一进屋就看到这样的景象,“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在张婶面前孟予祯一贯是不拿架子的,此时尴尬着将豆子还回了盆子里,手足无措地站着,像是个挨了先生训斥的学生。
林薇之幸灾乐祸地在他身后憋笑。
“你看你丢的这一地豆子,正好,你也将屋里洒扫一下。”张婶一边说,一边将靠在角落的笤帚拿过来,递给他。
孟予祯硬着头皮接了,看着笤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强大难缠的敌人,为难又心虚。
“还是我来吧,”林薇之忍不住上前打圆场,“他不会这些的。”
“不会就学学,哪有男人不干活的道理。”张婶将林薇之拉着。
“可是他伤还没好呢,”林薇之有些担心地看了孟予祯一眼,又转而央求张婶,“我和他方才闹着玩呢,以后不敢了。他身子不好,若伤口裂了,又得受罪,还是让他歇着吧。”
这话说出来之后林薇之才觉得有些熟悉,细细一想,才发觉这不是王岚的口气吗,什么事都可以用一句“身子不好”来替孟予祯转圜,至于他身子究竟好不好,又有谁知道。
张婶正要说笑几句,眼神却飘到了窗外,疑道:“欸,今日怎来了这样多的官兵?”
孟予祯和林薇之也下意识向外看去。
院外一条小路上,十数个兵士列作两队,穿戴整齐,腰背挺直,手上拿着三尺黑剑,一看就是宫里的人。
可两人的神情却都沉了下去,只因领头的张冰乃是东宫的侍卫长,孟予暾的许多事情都是从他这里经手。
这次刺杀与孟予暾的关系还未清楚,又有谁知道张冰的出现究竟是搜救,还是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