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太后始终没同皇帝说孙嫔办的混账事,皇帝心里自是痛快不起来。盘算了一下离着中秋没有多久,德章帝决定八月初五,也就是明儿就行事。至于那位王公公和尤公公的约见在何时,这规律,因为储秀宫那位小郑子的兄长,也就是郑财兴相帮,皇帝和显秀早就摸清了底细。所以他此刻叫显秀过来。
“你且坐那儿,朕批完折子同你说。”皇帝头也没抬,只继续在奏折中埋头奋笔疾书。不是皇帝把人叫来冷一旁,也不是他非要表现出一副勤勉政事的样子。实在是那位最难缠的穆克登朗大人的折子,他若是不办,明儿那位当臣子的,人就敢在朝上劝谏他,之乎者也一番,还要叫朝上文武群臣亲见。
显秀难得见皇帝办正事,问安行礼后,倒是安静坐在一旁。陈航早让人备好了茶点与蜜饯,这种待遇,在养心殿里,能享受的妃嫔可是不多的。比起一旁的德章帝,显秀倒是真格外悠闲。不过,她也不敢弄出响动惊扰皇帝。不管是品茶还是吃茶点与蜜饯,都是无声无息,心里只想,还是这里的东西好。
她这一得空了,倒是有心打量起在折子中努力的皇帝。按理说,这么直眉瞪眼地瞧皇帝,是有些不敬的。可眼下,皇帝自己在努力折子,心无旁骛,就管不到她。而陈航呢,只当自己是摆设,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还得挂在耳朵上,随时听德章帝吩咐。所以也就没人同她这小贵人计较一二了。
皇帝好不容易解决眼前的折子,起身要去窗前同显秀对坐。他扫了一眼那些茶点与蜜饯,“你这口味倒是不变,等你走时,朕让陈航再给你包些拿走。朕听说,今儿在坤宁宫问安时孙嫔又给你挑事了?你倒是沉得住气。皇后同朕说时,还夸你来着。你不打算同朕说些什么?朕可等着你说一说呢。”
“又不是妾做错什么,有什么可慌乱的。倒是容妃娘娘,在坤宁宫时帮妾说了一二句话。嗯,方才妾在景阳宫时,她还拿着礼去登门致歉。说是皇后娘娘当着您和她的面,拿妾打趣您和她。妾也没多问,就回礼了一个鲁班锁给她,让她带给四皇子赏玩。妾求您见事,这个茶果子给妾多来一份可好?”
显秀大大方方把自己遇到的事情都告诉了皇帝,她这心思倒是没藏着什么。目前,注意力都在茶点上了。德章帝本以为她会说几句孙嫔的话,可半分也没有。容妃帮她说话,皇帝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她把致歉这档子事情都说的这么直白,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为此,皇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陈航,一会给她包个双份。”皇帝指了指显秀问的那碟子东西。“你还真是敢说,就当朕赏你了。朕其实是问你,有没有对孙嫔这个人和事,想说的话。你倒是不提。也行,你不说,朕来问。现在已经能确定他们明儿要再次相约,朕是打算去捉赃的。可若是光咱们去捉赃,未免太势单力薄了些。”
“您是皇上,也会势单力薄?”显秀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您不会是希望东西各宫都来瞧热闹吧?这。。。这孙嫔到底是把您也得罪了,这得罪的也着实太狠了。”她看皇帝忽然似笑非笑起来,警惕性颇高地转换了话语。“那您看,有什么是妾能帮您分忧的?您说,我去办。行吗?”
皇帝没同她计较,只瞥了一眼。“朕的确是打算各宫都来瞧热闹,可不现实。朕看皇后近日被琐事烦扰,只怕精神不济。你不如陪着皇后,再叫上纳古斯氏,一起去转转。紫禁城里没有湖泊,临溪亭那边倒是有个池子。里面有不少游鱼,也是有趣的紧。这纳古斯氏,倒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很。”像是不放心似的,皇帝又道,“你能明白朕说的是什么吧?你要是把事情办砸了,打草惊蛇不说,后面再想捉赃就难了。你若是办不到,朕就换人去办。”
“皇上,虽然妾是比较散漫,可是也不是什么都做不成。明儿,妾肯定让娘娘同纳古斯氏姐姐一起与妾去逛园子松乏松乏。其实,您既然知道她喜欢,何不弄一虎头盆,让她在储秀宫养着几尾鱼。要是为着孙嫔有孕不便如此,给她雕些意趣玩意儿,也是好的。我上次可瞧见了,您有一个成组玉鱼。”这东西既不是显秀的,也就轮不到她心疼。为旁人讨东西,就算是同皇帝讨,她也是丝毫不心虚。一副完全皇上应该更大方才是的样子表露在皇帝面前。
德章帝不置可否,“你倒是大方。”可皇帝又暗自一思索,这要是眼下赏了纳古斯氏,也算让皇后有了更好的理由一起去游园。但想想自己也是才得那东西没多久,不免有些心疼。想给些旁的东西做人情,可偏偏纳古斯氏的心意在于鱼。终究还是舍得了,舍不得下本怎么套到狼呢。“陈航,取来。”
“皇上最是大方。陈公公,记得声势大些,要高调着给纳古斯氏姐姐送去。要是孙嫔问了,您就说皇上是觉得委屈了她。哎,皇上,您别瞪我。反正这话,也就是孙嫔自己当真。嗯,让我想想,陈公公,您顺便一起帮我邀约。就说明儿未时,请她到临溪亭赴约,我邀皇后娘娘和她一起游园。这邀约嘛,就要低调了。可别让孙嫔的人知道。您这么聪明,一定办的到的。皇上,您说是吧?”显秀却没把陈航当成外人,这使唤起来,也是格外顺手的。
大总管的脚步,差点叫显秀给惊的歪了去。可瞅着皇上那意思,倒是许了。不由心里给这个贵人点赞,该顺杆子爬的时候,人家是绝对不后退。“皇上,奴才倒是听闻,最近孙嫔跑启祥宫跑的勤。想来一会儿她可能不在储秀宫,倒不如奴也把您清早要给她的东西一起带过去。省的她再同您计较了。”
“你看着办。”德章帝不过多干预,反正是自己交代过的事情。眼下这办法,倒是不错。他又瞄上显秀,“你用了朕的奴才,去给你办朕交代你的事情。这奴才,可不是白用的。你拿什么来换?你这给容妃的回礼,才是一个鲁班锁。想来你也是没什么有价值之物,那你就给朕磨墨,再抄经书吧。”
显秀只当听不懂皇帝说她穷的意思,“那我先去趟坤宁宫。等事情办好了,再回养心殿给您抄经。您看,行吗?其实,来您这之前,妾本来就是要去坤宁宫寻皇后娘娘的。可小兴子腿脚快,这才把妾拦住了。不过,这回您要妾抄写什么?只抄这一回呢,还是同之前都要算在一起?妾好让人去准备。”
“何事就要去找皇后?你若遇到麻烦事,怎么不想着自己先下手解决一二呢。若是人人都去寻皇后,她可是要忙死了。眼下,你人都在养心殿了。当着朕的面说说,你是遇到什么事了。且叫朕也看看,这事值当不值当你再去坤宁宫请教皇后。”皇帝这话,陈航在一旁简直都没耳朵听,只能是腹诽。
显秀这才将皇后交代众人的事情说了。“就是这么一桩事。皇后说您看重此事,叫大家都上上心。等妾这回到景阳宫,不就认真想了这事儿吗。一时有些主意,可觉得自己忘性大。倒是不如早早同皇后说明,让她参详一二。若是哪里不妥,妾好再细想想。不过,皇上,您现在问,妾也是不说的。”看出德章帝有意要问她都想了些什么,显秀才急急出口回绝。她颇为理直气壮,“这事儿,您既然交代给皇后了。那就要耐心多等等,惊喜总是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