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都好说,就是时辰上不定。虽说是摸索出他们固定在晚膳前后,可每一次碰头,他们都像是之前就说好了似的。我猜测,他们其实在最开始就约定过见面在何时。这就是防着被人发现和跟踪。可毕竟咱们不是储秀宫的奴才,真是不好办。”许公公如约而至,和杜落姑姑交代着自己的发现。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小主是想在八月初给那位一个教训的。若我们有办法能找个储秀宫的人通风报信呢?咱们摸不到王公公的作息规律,可他们宫里的人总是可以查出点痕迹的吧。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看小主屡屡被人欺,心里不痛快,语气上若是着急了,你可不兴同我真不高兴的。”杜落语气上的确有些急了,显秀交代的事情,办不好,颜面上不好看还是其次,到底是因为姑姑也看不爽孙嫔许久了。莫说她,就是其他妃嫔的奴才也是如此。
许公公笑意很短,“你这么说,才是同我外道了。你替你的小主着急委屈,这些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孙嫔虽然是个小主,可往日里行事,也是个遇到谁就刺谁几句的人。这宫中能真的敬她且记着她的好的人,自然没几个。不过,若是可以从储秀宫里的奴才中下手,找个人摸摸底细,的确可以给咱们行事更为方便。可王公公那个人,倒是对他一宫的奴才们都很是照顾。如今找个有嫌隙的人来卖了他,只怕更不容易。如今你得让我从长计议才是。”
“今儿都是三十了,明天转眼就是八月初一。我的好兄弟,你这从长计议一起来,我可真就要哭了。。。”杜落话说到一半,却见许公公脸色难看起来。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催人家催的太急,可转眼就看出许公公的双眼厉色尤其明显。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什么,只暗道一声糟了!只是不知道如何了结。
许公公余光瞄着一处,他又同杜落姑姑使了眼色。这就叫动若脱兔,都没给杜落姑姑眨眼的功夫,他就蹿到一旁,揪出个人来。“怎么是你?!”许公公诧异低喝道。这会儿被他抓住的人,是同他在一处当差的小太监,名叫郑财兴。这位小公公也不算外人,因为他其实也该叫着许公公一声师父的。
“你究竟听到了多少?”许公公脸色难看地道。这真是一时大意,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自己的徒弟跟着。若是一般小事,许公公倒是可以放过他的。可眼下,他心里有些难办起来。他看看杜落,觉得今儿的事情真是让自己好没面子的,虽然狠不下心,可还是道,“你先走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师父。。。”这位郑财兴,嗫嚅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思量什么,几乎是同许公公同时开口的。可能是心底已经拿定主意,才道,“我。。。我。。。”这倒不是他是个结巴,只因有些紧张,才断断续续道,“虽然我什么都听到了,但是我能帮您和她!”把话说完,他才敢抬起头,同自己的师父对视上。
“你说你可以帮我们?”杜落本想转身离开的脚步,就没抬起。“这可不是玩笑话,说说就算了。若是你能帮,可要是你落了自己的脑袋呢,你还愿意帮吗?”杜落的话语声里带了几分嘲讽之意。“你胆子倒是不小,如今你要帮我们,那后面会不会要为着其他原因,再把我们卖了?是个好徒弟呀。”
“糊涂玩意!”许公公面子上有些不好看,既是为着杜落的这些话,也是为着自己一个当师父的人,居然被一个徒弟给抓住了把柄,抬脚就是踹了下去。“快走,还等什么。”他已经决定让杜落先离开这。现在不明情况,如果杜落多待一刻,就是极大的不安全。他不想拖累到她,这就急急赶人了。
郑财兴结结实实被师父踹上一脚,可顾不上摔倒爬起,见杜落真要走,就急哭了。也不敢大声说,忙道,“师父!我的弟弟郑运兴,就在储秀宫当差!他因为当差不利被罚了,如今,双腿已废。。。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储秀宫查查!徒弟若是有半句虚言,只叫自己和弟弟一样,也成为废人!真的!”
杜落同许公公对视一眼,话问的却是郑财兴。“你把话给我回仔细了。你弟弟到底为着什么事得罪了孙嫔小主?王公公不是最照顾储秀宫里的人吗?怎么不帮他说上一二句好话。呵,若是有一句不真,我保证,你就算不同你弟弟一样成为废人,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这会儿同我和你师父打哈哈。”
郑财兴很少见到杜落这样的姑姑,这摆在眼前的厉色,他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如实回道,“前儿下了场夜雨,我弟弟被派出去到御膳房拿孙嫔的夜宵。可路上遇到意外,被断枝绊倒。他为了护住食盒,就只能摔伤自己。等回到储秀宫,因为身上有伤没站稳,又坏了孙嫔的屏风。当时,孙嫔就发怒让他跪在院子里。这一跪,就跪到了昨天亥时。因为咱们是做奴才的,自是不能去找太医。我今儿得信再去看弟弟时,已经是回天无力。奴才是真的心疼弟弟!”
“弟弟说王公公倒是说了好话,可孙嫔心里有气。同弟弟一处的小太监偷偷和我说,孙嫔是把在外面受的气撒到了弟弟身上。我问他,她一个主子,哪里有人会给她气受。原来,是因为她没要成一个宫女。那宫女现在就在启祥宫当差,叫尼珠氏。她去启祥宫寻人麻烦不利,原说跪一夜就行,这才跪到了昨夜里。她是主子,就可以这般视奴才的命为草芥吗?师父,我真的没说假话!我本想求您通融几日,让我去照顾弟弟,这才跟着您出来的!师父!”
许公公和杜落都看到了这个小太监的哭相,二人都瞧出这人不像是说假话。虽然说这事情是赶巧了,可若是照着他说的,倒是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你先起来。”许公公这才上前,把自己的徒弟拉起来。“你说的事情,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是信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位姑姑会去查证。”
这如何摸清王公公的底细,自然是交给许公公了。郑财兴同许公公如何商量和办事,杜落自不会过问。当她求证过郑财兴这事属实后,她就回了景阳宫。这一路上,杜落满脸都是自责,深刻检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弄清楚启祥宫的变动,更没有探过孙嫔同尼珠氏的仇怨,这已经算是大大的失职了。
“姑姑回来了。”南余为姑姑挑起珠帘。可瞧到杜落的脸色,南余都吃了一惊。少见这样的她,一时南余也不好说话。她只静静着在一旁伺候显秀。说是伺候,也不过就是给小主收拾收拾写好的经书。默默数一数张数,再看看是否有字迹不整的的。免的交上去了,让皇上发现主子错处,那就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