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今都是公公,除了品阶不同,其他都是一样的。老兄你来问小弟这事,嘿嘿。。。”一个声音略显沙哑的人正笑着看何公公。他的太监服同何公公一样,都是蓝色衣袍,唯一不同的就是靴筒和帽子。他脚上的靴筒要比何公公的低,他脑袋顶上戴的也不是何公公头上那种金顶寿帽。这人是一个普通小太监。
何公公笑道,“张弟,你少胡吣,把那些花花肠子收一收。老哥我可没你的好福气,寻你来问问她,是有正经事。”被他叫张弟的人,如今私底下同一个宫女是对食。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何公公能知道,是因二人早年间结为兄弟。不可对外人道的事情,张弟倒是没有瞒着何公公的。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不少。不瞒你,若你是对她有意思,做弟弟的,是如何都要拦着你。”张弟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劲儿,严肃了起来。“别瞧人家也是奴才,可是个有野心的。整日里捧高踩低,当着云嫔和乳母嬷嬷是一副模样,当着三公主又是一副模样。这样的人,不是咱们能消受的了的。”
“怎么?她得罪过你?这紫禁城里的奴才,捧高踩低不都是常事?谁私下不得多备着几张面孔。老兄来找你,可是要听真料的。”何公公说的也是实情,他们这些奴才,太监宫女在紫禁城里想活命,想活的久想活的好,谁不是得有七八个心眼子,再有□□十张面孔?能屈能伸,奴才才能落个善终。
张弟特意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我这是听小孔子说,他撞见过一次。这宫女仗着在云嫔面前能说会道,那乳母嬷嬷又不大管事,平日里她颇是威风,对底下的宫女可是凶的很。她训人训漏了嘴,说什么别说是你们,就是正经的妃嫔主子,她也收拾了一个。小孔子是不会说假话的。后来,那两个小宫女都暴毙了。当时是德章五年吧,宫里不是闹过一次时疫,就那时候说是染了病走的。这收拾的是谁,您说呢?她的能耐,可不止这一点。”
“你继续说。”何公公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个“人才”。他心想,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人家也能推脱呀,毕竟涉事的宫女都身亡了。但若让他家小主知道,嘿嘿,这宫女的好日子也怕是到头了。就是一样,这英嫔怎么就让这么一个东西给真坑了呢?她图谋什么?回头得和小主认真说说才是。
张弟笑的有些诡异,“人家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见何公公不信的表情,他又道,“你别不信,这事是闹在大家眼前的。今年开春前,不是下了几场大雪。皇上来北五所看女儿,公主闹着要赏雪。皇上没办法,就让奴才们跟着一起去院子里。她借机以看护公主为由,跟着跑,结果倒在皇上身上。当时孙嫔来找皇上,正好见到,还刺了她几句。人家可会说话,皇上当时不禁没怪罪,还让孙嫔别小心眼。嘿嘿,这种事,孙嫔可比咱们这些奴才明白。”
“老兄你也是贵人多忘事。那时你家小主和云嫔淑嫔一起来瞧公主,诚嫔不是还讽刺孙嫔几句吗?为这个,孙嫔第二天去和太后告黑状。最后还是太后训了孙嫔几句,孙嫔才不得不消停。北五所的奴才都觉得她命好,居然从孙嫔手底下溜了。大家都还以为太后能给孙嫔撑腰呢!真不是我夸大其词。”
何公公听了张弟的话,这才回忆起那档子事。可那会儿,大家注意力都是看孙嫔了,诚嫔和其他人只顾怼她,哪还记得那个小宫女。“皇上对她有什么不同吗?”他以为,皇上要是对这宫女没有其他意思,那一切好办。要是皇上对她有其他意思了,只怕自己的小主再有什么意思,也都没有意思了。
“我的好老哥,您想什么呢?万岁爷能对她有什么意思。这宫里其他妃嫔宫女,哪个长相不如她?就算宫里女人胜者不在长相,皇上能从自己女儿身边的人下手吗?这可是大大有损皇上的声誉!她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是,我倒是最近听人私底下说过,近三月来,她呀,正求门路想离开北五所。”张弟同何公公说了许多,瞧了瞧时辰,“得嘞,老弟有事要去忙。先不和哥哥您说了。咱们呢,下次再见。这瓶药酒,老弟就不客气啦!”
何公公笑别了张弟。他给张弟的药酒,是可治疗跌打损伤的东西。做奴才的,免不了受伤,所以,这药酒对于普通太监来说就算是好东西了。有时候给别人银子,不如给别人最需要又不惹眼的东西。何公公把这些事在自己心里咂摸了许久,他想倒是可以先去碰碰运气,虽然诚嫔并没有叫他这么做。
打定了主意,何公公人就到北五所了。没等他先找人,这北五所的施公公就急着迎了他。“何公公,可是诚嫔小主又有什么事要吩咐奴才们吗?您可得给这北五所的奴才们多说说好话呀!老弟我可不敢再办糊涂事,还求您给美言美言。这是做弟弟的心意。”施公公拿了小荷包就要往何公公手里塞。
紫禁城里的奴才,东西一过手,银子嘛,就能知道有多少。何公公都没掂,也知道里面有不少。可他没收,“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个?你收好了。我今儿来是来看看哪还有疏漏。你也知道,太后如今最是看重皇嗣上的事情。别说你不敢错,诚嫔小主也不敢不上心。这些妃嫔,谁都不想禁足罚俸。”
“哎呦,可是嫌弟弟给的心意不如意了?您可别同弟弟客气。您说的话在理!怎么着,我陪您再进去四下瞅瞅?您也是给主子办差,咱都明白。底下人办事不利,还是我亲自陪您去看看。”施公公还以为是自己送出去的银子不让何公公满意了,当下更是赔小心。这一副笑脸,真是极为巴结拍马。
“把心放你肚子里,我家小主不会同你清算。这事又不能都算在你头上,你也说了是底下人办事不利。这回和你客气不上,往后可要多上上心。毕竟你也是北五所的首领太监,这次大家都风平浪静。若真有人心怀不轨,你想想,就算有那些乳母嬷嬷教养嬷嬷和一些奴才领罪,可你是不是也头一个被主子们拎出来骂。这骂的多了,前程保不住不说,回头就是被罚和人命一条了。”何公公还是没收银子,并且拍了拍施公公的肩头。
“哎!您也是明白人!多谢您体恤咱们了!这差事,嘿,难!”施公公没有再客气,这就带着何公公四处走。“您是不知道,如今这北五所可算不得什么好差事。这有些能耐的,都奔着想出去。就是老弟我,没有这个机会。”他话虽这么说,可到底是一个首领太监,真离开这边,又能补哪的缺呢。
“怎么?这里的人都这么不安分了?皇子身边的差事若是都留不住他们,这紫禁城里也没有什么好差事给他们。你可是管着这的人,还教训不了几个奴才?看你这愁闷的样子,谁给你气受了?你若真受气了,我倒是可以同我家小主提一提。这紫禁城,总有人能帮你讨个公道。走,这边看看。”
“哪里是皇子身边的人,公主身边的人,一个个也都不安分着呢。那边那个,三公主身边可是有个最会爬的。这几月,总想托关系调离咱这一亩三分地。”施公公努努嘴,他说的正是方才张弟同何公公聊的那人。“人家是攀了关系的,敬事房的一个公公,那老弟能说什么。您去扫听扫听就明白了。”
“得,那我也承你的情。回头和我们小主说说这事,让她同皇后娘娘念叨念叨。我看这几处做的不错,得了,你事也忙,快去忙你的。我再瞧瞧其他地方。下次,老哥我请你吃酒。”何公公知道施公公是借机告状,只怕那个宫女在北五所是真不得人心。连首领太监都敢得罪,可这也帮了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