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是一个颤抖如蝉翼的吻,轻得没有重量。
崔滢不满意,嘟囔了一句,不耐烦地拉下那个脑袋。
她才不会主动去吻他,永远、绝对、不会做开启这一切的人——哪怕她是实际的控制者,最终的结束者。
暴雨般的亲吻如期而至。额头,鼻尖,快速煽动的睫毛,炽热滚烫的脸颊,甚至孤悬两侧的耳垂。
他的喘息像横穿山谷的风,山风雄浑而疾厉。
却总吹不到期待的地方。
她不耐烦极了,睁开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你故意的?
唐斌与她对视。片刻后,重重低下头,吻上她花瓣一样柔软的双唇。她的呼吸清甜,带着酒后的余甘。
他绝望地想,他也醉了。她是他的酒,是他的药,是他的神灵,是他的依归。
吻只及表面,辗转反复,如推磨,如碾米。
她咕叽一声,笑出来。
他忽然涨红脸,羞恼让他想停下来。欲望驱使他进一步攫取。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如此笨拙。
她迷离着眼睛看他,微微张开双唇。
不再需要更多的激励与暗示。他低下头,堵住她的唇,毫无保留地给予,贪婪却又温柔地索取。
她鼻子里发出柔软而满足的轻哼,她拉着他一起,倒在枣林厚厚的落叶上。
暮色越来越浓,天上的渔网渐渐收紧。暗海之上,乌黑色鱼群藏住鳞片,次第消失在海面下。
马儿在一旁吃草,斜眼看一眼地上翻滚的人影,打一个响亮的喷息。
崔滢觉得自己象一片云朵,毫无重量,柔软地,嘶嘶地,钻入对方结实坚韧的怀抱,融化成一场春雨,一条河溪,在花草夹峙的山谷里欢腾、下沉。
她从唇齿间漏出最后的呼唤,随即沉入不可知的,永恒的地底。
唐斌忽然屏住呼吸。
他撑起头,凝视身下。
暮色与夜色的交界,她的脸柔和得像在发光。
她睡着了,成了一个平静的、安然的、无邪的孩子。
他听到她睡着前那声低语,如洪钟大吕,震耳欲聋。
“阿泽。”
他因拼命抑制自己而身体抖得如风中落叶,他心中如火一样猛烈燃烧,又似打铁一样淬着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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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把唐梅扛在背上,正准备开溜,突然看到草丛里冒出一个脑袋。
八九岁的女童,眼睛黑森森地看着他。一咧嘴,放声尖叫:“来人啊,有强盗。”
他铿然拔出腰刀,雪白刀光照亮那张惊恐小脸。
四周传出此起彼伏的孩童尖叫:“来人啊,有强盗。”
狗开始狂吠,乡人喝问的声音传来。
余忠想起那句叮嘱——“不得惊动郡主”,只好放下唐梅。一矮身,如一条鱼一样,滑进草丛,很快消失无踪。
唐梅很快醒来,黄桂儿安慰她:“你放心,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我从茅房里出来,有人给我套了麻袋……”唐梅看了看周围,这里距离茅房很远了。如果不是黄桂儿,她会被永远带走,去到她不知道的地方。给不认识的人做老婆,或是做娼妓。很难说这两样哪个更惨。
她发起抖来,“桂儿,谢谢你。”
“你放心。”黄桂儿安慰人的话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