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里总算恢复了神采,“我说,我要去裴姝的赏花宴。”
云长川不解,小郡主此时摆宴,邀请京都各家女子,明摆着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她为什么还要主动前去受辱?
这孩子莫不是病傻了?
“皎皎,你没病糊涂吧?”云长川伸出大手,覆在她额上。
云皎皎与自己这位亲哥哥并不亲近,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淡漠的将他手推开,清楚明白道,“我知道裴姝想羞辱我,可我偏不想让她如意,她抢走我的未婚夫,那我,便要抢走她爹,我要做她后娘!”
云长川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勇,“你要当小郡主的后娘?”
云皎皎心一横,手背抹去泪水,清亮的瞳孔仿佛未经污染的泉水,“对,反正父亲也要将我嫁给巨英侯府的老侯爷,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我嫁谁不是嫁,既然要嫁,那我定要嫁一个能压裴姝一头的人!”
云长川听了妹妹这番豪言壮语,顿时哭笑不得,手掌摸摸她的脑袋,“那你知不知道,裴姝的爹现在已经躺在病床上,是个活死人了?”
“那不是正好?”云皎皎冷笑一声,心里虽然满是苦涩,但更多的是愤怒,是无奈,是想反抗却反抗不了只能兵行险着的心酸,“反正我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我的一生已经被毁了,那我嫁个活死人有什么不好,日后,等我进了平南王府,裴姝还要叫我一声姨娘!想想便快哉!”
云长川只当她在说胡话,且不说老王爷是个活死人,根本不能娶侧妃。
便是父亲,绝没有这个胆量敢跟如今的平南王府联姻。
想想裴越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
他就知道这件事绝无可能。
倒还不如等他在军中为她选一位出生不好,但前途无量的将士为夫婿。
“好了,皎皎,不要再说胡话,这件事交给我,父亲那边由我先拦着,你好好休养身子,待你好了,你的婚事由我来操持,可好?”
云皎皎茫然的望着他,心脏蓦的抽疼了一下。
她想起当年她还小,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承诺,过几天便会去接她回家。
云家的马车把她送到黑漆漆的乡下,她吓得哭了一路,嗓子都哭哑了。
她日日惦记着哥哥会来接自己回去,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生怕睡着了会错过哥哥。
后来,她就坐在山坡上望啊望。
她以为她会等到,但过去了好几年,她依然没有等到那个承诺了来接自己回家的人。
所以,现在,她仍旧不会信他的话。
这个家,冷得像冬日的冰雪,她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依靠。
她要靠自己谋出一条生路来。
云皎皎心里五味陈杂,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低垂着眉眼,胸口抽搐般的难受着。
云长川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吩咐同心进来伺候她休息,然后离开了绛芸轩。
……
平南王府的赏花宴很快就到了日子。
近几日来,云长川忙得脚不沾地,云别尘礼部公务也忽然很忙,竟然有好几个日夜都在宫里忙碌,不曾归府。
云家老太太在五台山烧香,一心礼佛不问外事。
因而,偌大一个云家,虽有周氏做主,但云皎皎同巨英侯府的婚事还是暂时搁置了下来。
云皎皎将当日扔在马车里的帕子递给同心,让她去外面找大夫询问制作那香料的药材。
也是碰巧。
没过几日同心便偷偷摸摸取回来一截熏香,说是青楼里的女子都将这种香燃来做来调、情之用。
“姑娘,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这些东西,可万万不能让府里人瞧见。”
云皎皎默默将那香料放进盒子里,默了许久,什么话也没说。
只吩咐同心莫要对任何人说起。
同心意识到自家姑娘要做什么,叹了好久的气,也没劝说,心情沉重的点头应了。
这日一早。
云皎皎又是一夜没睡,从床上起来,同心便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盒子里寥寥无几的破铜首饰,她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
倒是同心替她感到委屈,“好歹姑娘也是云家的二小姐,大夫人对咱们绛芸轩也太苛刻了,连副像样的头面都没有,今日去小郡主的赏花宴,姑娘还怎么见人呐。还有今年的春衣,大夫人给三姑娘做了好几件,花红柳绿的,可好看了,可是,她一件也没有给姑娘做,姑娘的份例本来就比三姑娘少,还要养着我娘,现在连一件好看的衣裙都没有……姑娘丢脸丢的又岂是姑娘一人的脸面,这云家的脸,她都不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