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街道,其前后侍卫环立,好在这个时辰街上行人不多,倒也没有遭到围观。
车内,霍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他们一行人从陵地回京,今日为了赶时间中间几乎没有停下休息,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这个时辰才进城,皇宫是回不去了,再赶到宫门口宫门早关了,好在她的公主府已经落成,今晚可以宿在那,明日再进宫也一样。
如今距离她母后去世已经三年,其实两年前她便已经从陵地搬回了皇宫。
离开京城的一年间,她每月命人送她写的诗词文章回京,每每再从中夹杂一张她的小像,在信中闲话家常般向父皇说说她长高了多少,模样有哪些变化,近来读的什么书等等,让父皇想忘也忘不了她。
不出一年,她父皇便要她回京,她推辞几次,后来便顺从的回了京,只因她听说朝中有人奏请立后。
立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谁也不能占她母后的位置!
何况有了新后便意味着会有嫡出皇子,之后定会有人奏请立太子,这于她不利。
她回京后先下手为强,设计陷害齐贵妃暗害她,因为事情牵连数人,虽然最后处处指向齐贵妃但没有实质证据,所以最后不了了之了。
不过如此一来齐贵妃的皇后之位暂时是不要想了,毕竟现在后宫无主,凤印由齐贵妃代掌,后宫出了事她本来就有责任,何况出事的又是她这个和齐贵妃有仇的公主,可见齐贵妃胜任不了皇后之位,前朝一时也不好多说,事情只能暂时作罢。
而她也借此机会央求父皇准她出宫建府。
一般公主要在嫁人时方能建府,她别说嫁人,那时她及笄尚且未达,如何出宫自立门户?
她最终也是隐晦的卖惨了许久才成。
而此次前往皇陵,是如今守孝期满,她今年又正好及笄,便在孝期的最后几日里去陪陪她母后,也让母后看看她长大之后的样子。
霍淼正出神间,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她因着惯性往前栽了一下,反手扶住车壁方才稳住身形。
同在马车内侍候的烟柳坐稳后忙起身掀帘出去:“赵大人,出什么事了?”
霍淼在车内坐了一天有些累,便也跟着起身出了车门,想顺便活动活动手脚。
此次霍淼出行,霍瑾将禁军副统领派来保护她,跟随护卫的侍卫倒是不多,所以霍淼出来一眼便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一少年跪在赵统领的马前,两条胳膊被一左一右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压着,那小厮有些眼力,见着眼前几人身佩腰刀也不敢放肆,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个新来的不懂事打扰各位爷了,小的这就带他回去教训,请几位爷恕罪,恕罪啊。”
两人说着便要扯着少年离开。
那少年挣扎着不肯走,抬头一眼看到出来的霍淼,慌忙喊道:“求贵人买下我,我什么活计都能做,求您救救我。”
少年穿着一身翠绿色长衫,因着挣扎此时衣服上沾满了尘土草屑,长发半遮在脸上,露出的部分也沾染着土灰,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唯一能辨得清的,是这少年的眼睛,少年生了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澄澈,只是此时盛满了哀求与恐慌。
霍淼虽然看不清他的全貌,但看轮廓猜测他应是年纪不大。
霍淼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看向抓着他的人,再看看临近的街道,基本上已经明白事情的经过。
他们走的这条官道的临街是京中有名的风月街,其中不只有貌美的女妓,还有清秀的男妓,俗称小倌。想必这少年便是从小倌馆偷跑出来,结果又被抓到的。
之前被点名的赵统领见霍淼出来,回道:“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卑职这便将人驱逐。”
大黎朝的规制,公主及笄之前客居在生母宫中,出嫁后出宫建府,只有拥有自己府邸的公主方能称‘殿下’。
霍淼虽然一直未搬离皇宫,但其建府是皇帝特许,所以从其府邸建造开始,他人便应改换称呼。
赵统领话落,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乔长生见此心生绝望,他好不容易趁着日暮时分楼中接待客人看守不严时跑出来,要是被抓回去……
乔长生目光落在眼前侍卫的刀上,与其任人玩弄,不如……一了百了……
乔长生想着,突然奋力挣开抓着他的人,刚要朝那侍卫扑去,就听一道女声想起:“住手。”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却颇具威严,乔长生顿时朝声音来处看去,霍淼对着他安抚的点点头,唤道:“烟柳。”
“是。”
烟柳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乔长生身边,对那两个小厮道:“这人我家殿下要买下,回去将你们主事人叫来。”
这一来一回想来需要些时间,霍淼也不站在外面等,自己转身回了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