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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纲吉的质问,铁匠费伦浑身一颤,然后他颤抖着抬起了双手,死死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像是想要将那些不断涌出的眼泪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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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着牙,像个孩子一样嚎哭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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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这个单词像是被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都依旧在重复着,“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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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费伦紧咬着牙关,魔鬼的发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恨不得将这个词狠狠嚼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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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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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不知道这算不算回答,也许铁匠费伦已经醉到没办法正常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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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再也没有攻击的意图。纲吉警惕地半蹲着,盯了铁匠费伦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绕过了铁匠费伦,往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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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和艾拉小姐和玛莎小姐不一样,安吉拉还没有成年,所以家里也不会有成年时的画像,但在这之前的画像应该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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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是白裙吗?艾拉小姐和玛莎小姐之前的穿衣风格都是这样的,这大概也是对淑女的要求——白裙白鞋白帽纱,容不得半点脏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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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死亡之后躺在棺材里的艾拉小姐穿的却是黑裙黑鞋黑帽纱,这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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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安吉拉小姐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放在旁边的白鞋和身上的白裙裙摆好像是被弄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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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泥泞的白裙和白鞋……那些泥泞,是在哪里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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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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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衣裙都有被树枝勾破的痕迹,的确像是之前跑去过森林里……但安吉拉小姐去森林里原本是想做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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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只是被魔鬼绑走或者诱骗过去的……那也就是说魔鬼很有可能就在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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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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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骤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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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着隐藏在角落凹陷下去的那面墙上的画像,一时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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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意外,画像上的安吉拉,并没有穿着那套“惯例”的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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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条黑色的纱裙,头戴黑色帽纱,脚踩黑色鞋子,端坐在豪华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眼睛安详地闭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美丽、优雅,却像是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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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里的安吉拉年龄看上去并不大,一副少女模样,这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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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整幅画像给他的感觉却是满满的违和感,就好像……这不是这幅画原本的样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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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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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看着画有些发愣,他不自觉伸出手,想要触碰画……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种违和感实在是让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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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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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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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找到了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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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意外,画就藏在衣柜里,被那些并排挂在一起的白裙挡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衣柜晃起来的时候连带着白裙一起晃了晃,让桔梗看到了从缝隙里露出的那双眼睛,桔梗估计还没办法发现那幅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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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突然出现在白裙与白裙之间的缝隙里的眼睛像是有一股魔力,哪怕是桔梗,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都会感觉心脏都好像漏跳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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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几乎条件反射地反手握住了挂在身上的弓,随时准备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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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结果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桔梗等了好一会,握着弓的手才微微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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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伸手,朝着那些白裙伸了过去,指尖在接触到白裙的一瞬间只感觉到了一股冰冷和黏腻感,像是接触到了尸体的皮肤,完全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种柔软布料的僵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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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手感始终没有褪去,桔梗的眉头紧皱,明白这大概是幻觉或者是鬼遮眼,她没有移开手,稍微用力,拨开了那些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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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幅画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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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里的艾拉小姐,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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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说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指画像上的各种划痕,让整幅画像都变得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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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除了那双含笑的眼睛之外,画像上的其他地方都被划出了一道道极深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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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部、腰部、腿部、脚踝……尤其是那张脸,已经完全没有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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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被好好保管在画师家里、现在被接回了裁缝店的那幅画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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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并没有被好好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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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同样没有被好好对待的……艾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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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在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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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的麻绳、明显使用过很多次的白布、以及一些同样染血的、锋利的裁缝用具——满是铁锈的剪刀、尖锐的针、一些染血的白色碎布……还有一双同样染血的,白色舞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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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淑女”小姐在成年后终究也还是没有摆脱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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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桔梗轻轻阖上眼眸,缓缓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拨开白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