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孔熙然不知说出第几个不字,惊恐万分站起身,“我不要。”
“那你是在等我送你出去?”
“我这就走。”孔熙然快步走向出口,玻璃门外阳光鲜艳,路边的柳树冒出柔嫩鲜绿的新芽,偶然经过的汽车引擎声此刻都悦耳起来。
外面世界宛如逃生出口。
等到接近玻璃门,孔熙然又哭起来,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楚墨也在看向她。
“楚墨。”孔熙然后背抵着大门,手抓扶手。
“还有事?”
“你死的时候,掉落山谷,等了多久救援?”
楚墨没料到孔熙然的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略作思考,回答道,不记得了。
得了答案的孔熙然推开大门,踏步走了出去,最初还是正常步速,几步后没有目的地地奔跑起来,等到完全失去方向感不知自己跑到何处精疲力竭停下脚步,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如果真的想她死,何必掐住她的脖子却还令她能够说出话来,楚墨没有真起杀心,可那一瞬的失控感依旧令孔熙然胆寒。
孔熙然颓然坐在地上。
她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古人有舍生取义,先烈能杀身成仁,西方说罗密欧朱丽叶,我们也讲梁山伯祝英台,可那些生死都活在书本与历史中,轻飘飘离她十万光年三千世纪。
当她真的遥遥向生死线上远远一瞥,她已经怕到发抖。
那楚墨一个人受伤躺在寒冷的山谷底,等待不知何时才来回不回来的救援,他当时在想什么,又该多么绝望?
孔熙然心生退意,即便楚墨不是鬼,她也许从没真的了解过对方。
脑子里的念头千百个变化莫测被一阵铃声打断,孔熙然打开手机,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着张月亮的大名果断黑下去。
这简直不可思议,她出门前是充满电的,一上午也没太使用手机,怎么忽然就电量耗尽关机了,手机重度依赖患者孔熙然徒劳摁着开机键,忽然想到宛如住在网上的楚墨。
只可能是他捣鬼了吧。
刚刚情绪崩溃的孔熙然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但她是本地人,并不太慌张,只是有些苦恼完全使用电子支付的自己该如何坐车回家。
孔熙然徒劳翻着书包,希望犄角旮旯能找到个硬币坐公交,拉开拉链却发现里面有张粉色纸币。
她十分肯定,自己已经多年没用过大额钞票,这纸币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所以楚墨那个王八蛋一边掐她脖子装凶恐吓她快走,一边偷偷打开她的包往里面塞钱,还耗尽了她手机电量。
他到底在做什么?孔熙然捏着那张纸币心思百转千回。
枯坐了不知多久,孔熙然大腿和臀部冰凉,眼睛哭后在阳光下更加肿痛,就连脸蛋因为哭过被冷风一吹都感到几近皴裂,她站起身向着看起来人更多的方向走去,想要回家躺在自己小床上,晚上喝自家煮的小米粥。
孔熙然走在料峭春风里饥肠辘辘,她今天还未曾进食,此刻想吃口热汤面,一碗加了白胡椒的小馄饨也不错。
原来活着是件这么好的事。